,以后的世子,身为宗室,野心却止于三公。”他咂摸着嘴巴,“这个名字招摇,又不那么招摇。简直招摇的恰到好处。”
……
雍南公学中,文湛安静的听着久远的故事。那几年的事,他不想回忆,却愿意听赵毓说说,往事如烟,早已流散,眼前人就在眼前,已经成了枕边人,温和细语,像是补足了曾经血淋漓的残缺。
赵毓说,“那个时候我跟黄枞菖正说着话,忽然,沿河那边大人哭,小孩叫,让人听着耳朵鼓胀的疼。我们赶紧从小树林中出来,就看见几匹马沿着官道狂奔而来,沿途踢翻了不少人。”
文湛,“马惊了?”
赵毓,“不是,马好好的,那可是一匹匈奴好马!通体黢黑,只有额间一点白,像一块刀疤,罕见的千里马。周王世子押运贡品回天草进雍京,老爹一高兴,就拿那匹马赏了他,这个世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拉着几个二百五当街跑马。幸好,他的脑袋还没被驴踢,还知道雍京城不能闹,那几块草料就跑到城外码头去折腾。”
……
他们从小树林出来,承怡一愣,“有妖怪!”
官道上飞沙走石!
雍京刚落下的雪,在地面上趴着尚且没有消停一刻钟,就荡起,将人眼都迷了。路人小摊,摆放的货物,甚至还有一些闪避不及的人,就被马蹄卷起来,漫天飞舞。大人叫,小孩子哭,乱成一个热窑。不容他们迟疑,那团乱,卷着尘土向面摊袭来!
支面摊的半大小子也不知道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当场吓傻,竟然一动不动。
承怡一步上前,伸手扯住他的后脖领子向旁边猛拽,用力推给黄枞菖,拉扯到一旁,他就地一滚,手中的老藤球杆用力击打马腿。
马惊了,一声长嘶,前蹄腾空。马上的骑士暴怒,挥手中的马鞭,冲着承怡就劈!没想到,鞭子却被老藤球杆缠绕,拉扯不动,承怡就势一滚,将锦衣骑士扯下马。
没了人的操控,再惊的马也就是冲到松柏林,在空地上狂奔了几下,也就安静了下来。
……
面对文湛,赵毓只是说,“马惊了,把周王世子那个蠢货掀下来。”
……
那人摔倒在地,半天缓不过神,承怡一骨碌爬起来,单脚踩上他的胸口,以手中的球杆扶手拍他的脸蛋子,周王世子就看见眼前一个黄金龙头,冲着他,颤巍巍的,露出獠牙。
……
文湛,“然后呢?”
赵毓说,“周王署官也到了。文湛,我觉得这个周王世子命挺好,别看他是个二五眼,周王给他配的属官倒是挺和善的,眼神也好,说话也十足地道,从来不得罪人。周王世子有他的辅佐,方有今日的福分。”
说道这,他还乐了。
文湛,“……?”
……
“住手!” 随后赶到周王府邸属官大惊失色,烟尘中看不清楚,就冲着承怡喊叫,“贱民以下犯上,当灭九族!”
承怡听着就乐了,“想灭我的九族,只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世子!”
周王属官一听不对,等待烟尘散去,他才看清楚承怡那张脸,登时,从马鞍上滚下来,爬在雪地上,“祈,……,祈,祈,祈,——祈王!”
凤化朝宠冠诸王的皇长子,祈王承怡。
周王世子也懵了。他们见过的。在大正宫。周王世子奉旨入宫觐见,像狗一样爬跪在微音殿太湖金砖之上,而九重御座之旁,黑檀木椅之上,坐着的少年,就是祈王承怡。
……
文湛,“周王属官如果得力,当年那位世子如今的周王,怎么会被高墙圈禁?”
“那是老爹顾念亲族。” 赵毓,“那个世子,在雍京城就敢怎么嚣张,回了封地还不知怎么作践人。惹出来事,大了,老爹处置要见血,小了,因为涉及宗室不能重罚,民怨积少成多,就是祸事了。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煮粥,真到老百姓熬煮一锅粥的时候,被一锅端的,就是咱们了。老爹慈悲,画个圈,别让他出来,挺好的。”
……
等烟尘散去,承怡一下子坐在雪地上,黄枞菖吓的扑过来,“王爷,您没怎么着吧。”
“饿了。” 承怡捂着肚子,“我最后一点力气都救这傻小子了,连喘气的劲儿都没了。”
黄枞菖,“这傻小子见了祸事都不会躲,他煮的面肯定不好吃,一准儿带着傻味儿,没准儿吃了就会变得和他一样呆傻。王爷,咱不吃了,我去沿河那边给您买俩驴肉火烧吧。”
突然,一碗热汤面呈现在承怡面前,莹白的面条上铺着切的极其仔细的酸萝卜条,酸香扑鼻。
咕噜,咕噜,咕噜。
承怡肚子叫,“好香!六必居的小菜?”
面摊主人横了一双筷子在碗上,双手递过来,放在承怡手上,“我们哪里吃得起六必居?这个酸萝卜是乡间土菜,我自己腌的。吃吧,今天萝卜和面都管饱,不要钱。”
……
赵毓,“想来,当年在卢沟晓月卖面的小子,就是柳密。我当时吃了萝卜,就觉得好吃,让宫里的厨子、尹家的厨子比着做,味道也不错,却不是一个味儿。原来,柳密用了柿子浆。读书人清贵,亲手做的小菜也清贵,我领情。对了,文湛,这个人,是哪里人?”
文湛,“祖籍邺郡,周王封地。柳密幼失怙恃,父亲死于上山采回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