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疑”，十二月的声音冷若冰霜，“别让我再听到那个字”。江疑抓住床沿的手猛地握紧，手背上的血管青筋都凸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十二月那能冻死人的脸。
“知……知道了”，他声音细如蚊蝇，十二月见状也有些懊悔，人还伤成这样，自己何必对他生气呢，只是他真是害怕，怕千年前的情况再次出现，现在既然确定浮霄的灵识隐匿在手链中，那他就绝对不会再让这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轻柔的扶上江疑的肩膀，让人又重新靠在了自己的怀里，这个姿势过于亲密，要是搁以前，江疑铁定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毕竟他没有用浮霄的身份，总觉得怪怪的。
他僵在十二月怀里，活像一尊雕塑，十二月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异常，但他才不管。为了转移尴尬，江疑说道：“对了，酸与不是好人”。
“我知道”，十二月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显然是早有打算。
“你知道？”江疑大吃一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到这儿的时候就知道了”。
“什么？”江疑气不打一处来，猛一转身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疼的叫了一声，又软软的跌回了十二月的怀里。
“别乱动”，十二月按住他，江疑也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输送灵力。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把酸与打发过来，还把蛮蛮调走”。这不摆明想要自己的命吗！
“我需要知道酸与背后的是谁，她借由巡查之便将我调走，又在半路说县衙里出了事需要回去处理，结果却回来以我的名义支走了蛮蛮，这是我没想到的”。
“没想到……”江疑咬牙切齿的说道，“她为什么要杀我”。
“我也好奇，他为什么要杀你”，十二月眼中带着审视的意味，宛如一把利剑一般盯着江疑的侧脸，他紧紧环抱着江疑，无论他有任何神色或肢体上的异常反应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可惜……并没有。
江疑想了想酸与之前说的话，不屑道：“她说我冒犯她，所以要给我个教训”，说罢他啐了一口，“妈的，自己当坏人还不能让人骂了”。越说越来气，他扭过头将怒气发泄在了十二月的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十二月脸颊抽了一下，显然没预料到他会有此行动，“你属狗的”。
“*&￥*&￥*￥……”江疑咬着他，嘴里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十二月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伸手在江疑头上摸了摸，像对待调皮的小孩，“好了，有什么话你松开嘴再说，你现在就算是骂我我也听不懂”。
江疑听话的松开了嘴，愤怒的盯着他，好像这样能给他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他表情看上去有趣极了，十二月有些好笑，“气成这样？”
“你是昆仑山神对吧！”
十二月点点头。
“拘妖府最高统治者！”
他依旧点了点头。
“你们是怎么选拔拘妖神的，妈的，我不是对妖有意见啊！但是你们也得把控一下吧！酸与那么明显的报复心重，你们居然敢让她做拘妖神，你们是不把凡人的命当命吗？”
十二月在此事上确实理亏，当年浮霄身陨后，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混沌状态，拘妖府最早的人员选拔都是玄素和赤鵉、蛮蛮她们所为。那时候所有的妖物都被封印在了地底，只有少部分刚刚出生还未形成气候的才躲过一劫，但也是活在昆仑的掌控之下，酸与在一行妖物中表现尤为突出，性格活泼看上去并不像作恶之人，也因此让她成为了拘妖神，但也是在距离昆仑很近的北山区。
没想到……
“抱歉”，十二月这话不知道是对着江疑说的还是对着浮霄说的。
“那现在怎么办？”
“蛮蛮追过去了，我们等她消息就可以”。
说起这个江疑不禁有些担忧，饕餮是上古凶兽，虽然不像帝江那么难对付，但力大无穷，且全皮肉如铁甲一般，唯有腋下双目是致命弱点，蛮蛮……真的能对付得了吗？但为了掩饰自己，他佯装问道：“伤我的那东西是什么啊？”
“你不认识？”
“我才活了20多年，哪可能什么都知道啊！”
十二月眼神犀利，明显就是‘我就看你装’的样子，见江疑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我真的不知道’的表情，他好言解释道：“是饕餮”。
“饕餮？那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这次十二月脸色沉了下去，“是啊！他应该消失的，为什么会出现呢”。
“十二月！”江疑扯了扯他的衣服，“一千年前，浮霄化成阵眼之后，这种上古凶兽应该都被封印了，现在他们出现了……”他又急道：“还有长右，你好像以前也见过他，他们逐渐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他咽了下口水，“阵法要消散了”。
十二月反问，“你想说什么？”
江疑深吸一口气，试探性的说道：“阵法消散，说明已到时限，那么，身为阵眼的浮霄，也就……不存在了吧！”
十二月脸色没变，但是身体上的反应骗不了人，江疑觉得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紧的要将他箍进十二月的身体内一般。
“十二月，我喘不上气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没准阵法消散浮霄就出来了。”感觉到身上的禁锢不再，江疑松了口气，‘只是一句试探他反应就这么大，怎么过了一千年，这执念一点没减。’他苦笑，‘也是，要是执念消了，哪还会有心魔啊！’
外面传来清脆的鸟鸣，打断了江疑的思考，他朝门口望去，一直双头鸟飞了进来，落地化成了蛮蛮的样子。
“主人，找到了”。
“好”，他看向江疑，怀里的人脸色还白得很，虽然刚下定决心不再让江疑离开他半步，可江疑的身体状况……
似是发现了他的犹豫，江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我和你一起去”。
“你真的没事？”
江疑点点头，“你把我留在这儿，还不一定有什么东西又来要我的命，酸与不会放过我的，还是跟着你安全点”。
十二月柔声说道：“要是不舒服，立刻告诉我”。
“放心吧！”江疑应道，十二月手一翻，胳膊上便出现了一件大氅，他披在江疑的身上将他打横抱起，朝蛮蛮使了个眼色，蛮蛮便化形飞了出去。
“主人，我跟踪饕餮的气息，发现他藏于钩吾之山，我没敢再往上去以免被发现，而且……”他欲言又止。
江疑本来窝在十二月怀里听着蛮蛮的报告，听着听着发现没动静了，他将头钻出来，“是不是发现了酸与的气息”。
蛮蛮点了下头。
江疑早就猜到了，这两个东西肯定有所勾结，把他从大牢里带出去的是衙役，那些人肯定听酸与的话，把他扔到寄死窑肯定也是酸与指使的，那饕餮出现摆明也是酸与安排的。只是他没想通，饕餮这样一个上古凶兽，怎么会听酸与的话呢？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我的拘妖令被酸与拿走了”。
“那就麻烦了！”蛮蛮说道，“你的拘妖令所蕴含的灵力……”
“蛮蛮！”十二月及时出言打断了他，蛮蛮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闭口不言了。
“我拘妖令怎么了？”江疑话听一半，但蛮蛮就是不说了。他这时候还真有点怀念蛮蛮女身的样子，起码嘴巴大，什么都能吐露出来。
“拘妖令中蕴含我放进去的灵力，如果饕餮拿到了，那必将很难对付”。十二月解释道。
江疑“哦”了一声，但觉得十二月没有说实话，如果是这个原因，他为什么不让蛮蛮说下去。不过十二月显然不会给他满意的答案，他也懒得问又窝了回去。
三人很快来到钩吾之山，蛮蛮“咦”了一声，发现了异样。
“怎么了？”江疑钻出来，拍了拍十二月的胳膊，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站定后他也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这里太干净了，一点妖气都没有，他的手链毫无波澜，就像之前一样。
自打来到这边，他手链就没有响过，即便饕餮出现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动，他理不清这种状况缘何导致，但又没法去问十二月。
十二月身侧出现几缕风，飞向了山体各处，半晌又飞回来化进了他的体内。“饕餮不在”，他说道，“也没有酸与的气息”。
“逃走了吗？”江疑问道。
十二月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不确定，酸与身上有拘妖令，可以隐匿妖气，若你的拘妖令在饕餮身上，探查不到也属寻常”。
江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要不是我弄丢了，也不会……”
“不怨你”，十二月安抚道：“但现在探查不到便只能进山看看，你跟紧我，酸与很狡猾，饕餮又难以对付，别离开我身边”。
江疑猛地点头，“我一定不会乱跑”。现在灵力所剩无几，为了维持这幅样貌，他只能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凡人，否则……恐怕就真要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