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吾之山的环境和周边没有什么不同，整个山虽说是山，但并不高，山上光秃秃的，没有树木生长，也没有水流，活像是一块大石头被谁扔在了这儿。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脚下布满砂砾，一个不留神就会滑倒，江疑只能紧紧的抓住十二月，才避免了自己的狼狈境地。
十二月倒是很受用，顺手揽过江疑的腰，带着他一起往前走。
将整座山探查一番后，确认饕餮与酸与都不在，妖气也消失无踪，没有可以追踪的方向。
“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问问寄死窑的具体情况，这东西八成是他们两个弄出来的”。
江疑也认同，“对了，我被关得那个窑洞不是村子附近的，这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我们也顺便查一下吧！”
十二月点头，转而对蛮蛮说，“去查一下”。
蛮蛮接到指令便化形而走，十二月则将江疑带回了村子里。
“你打算怎么调查寄死窑的来源？”一落地江疑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十二月沉吟道：“恐怕得你去问”。
江疑看着十二月冰块一样的脸，笑道：“行，我去问”。她走到苏灵家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谁呀！”清脆的女声从里面响起，随后传来的就是吱呀的开门声。
“是你啊！”她显然还记得江疑，江疑回以微笑，“苏灵，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先进来吧！”她侧过身，但江疑担心二人谈话影响到他父亲休息，便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你能出来吗？”
“可以”，苏灵应道，转头对弟弟说，“照顾好父亲”，便悄声的走出来带上了门。
“那是你的朋友吗？”她一出来便看到了十二月，脸上露出了桃花一样的神色，
江疑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挪了挪步子，挡在了她和十二月中间。
“你认识双照吗？”
苏灵一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和她的小脸格格不入。江疑知道一定有什么隐情，急忙追问，“你认识是不是，能和我说说出什么事了吗？”
苏灵想了想，“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不过这个名字在我们村子里是禁忌”。
“缘何如此？”
苏灵叹了口气，“挂着羊头的窑洞，就是她家的，我们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每隔三年，便要选中刚刚及笄的女子嫁到窑洞中，窑洞通连山体，这样，山神就会保佑我们。”
这个回答正中江疑下怀，“嫁到窑洞？这种习俗真是闻所未闻”。
苏灵说道：“百年流传了，之前也有人试图反抗，但是当年就出现了山崩，死了好多人，所以后来，也没有人再敢触怒山神了”。
江疑侧了侧头，朝着十二月挤眉弄眼，十二月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皱眉回应。江疑看他不懂，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嘴型问道：“山神，谁啊！”
“蛇身人面神”，十二月回道。
“啊？什么蛇身人面神？”苏灵不明所以，江疑打着哈哈，“我听说这里的山神都是蛇身人面的样子，哈哈”。
苏灵更不解了，“不对啊，山神明明是长得像羊一样的东西”。
“你见过？”
她点点头，“就是因为双照，本来上次的窑女是她，但她居然在出嫁的头两天逃走了，到了规定的时候交不出人，山神是来惩罚我们的”。她说着面露惊恐之色，后怕道：“幸亏后来山神走了，不然我们这个村庄估计就不存在了”。
“他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你们？”江疑并不相信。
“当然不会，是因为村里的人将双照的父母送给了山神，以此来平息山神的怒火”。
江疑不觉有点讽刺，这么明显的陷阱，说得好听是让女孩嫁给窑洞，供奉山神，实际上将其父母送过去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他脱口而出，“你们不会觉得，那个所谓的山神是要娶双照的父母吧！”
苏灵左右看了看，招呼江疑凑近一点，江疑也照做，就听到苏灵说，“其实我知道，那些女孩都被山神吃掉了”。
江疑大惊看向她，在双照的幻境里，她也提到过此事，看来这些人并不是不知道真相，只是无力反抗。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两人走在村路中，江疑开口问道：“你怎么想？”
“她说百年前建立的寄死窑，但是酸与已经在此地驻扎近千年，加上她形容的山神形象，无疑是饕餮，也就是说，百年前饕餮逃离阵法，来到此地，与酸与勾结开始戕害人命”，他沉思道：“可是，不太对劲”。
“哪儿不对劲？”
“近千年来我几乎一直在昆仑山上，百年前更是未离开过，若是阵法出现问题，我应该一早就能察觉到，可是阵法……一直都没有异样。”
“有没有可能，将他们带出来的人能做到不让你察觉呢？”
十二月十分笃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放眼整个天下，能完全不惊动我做这些事的人只有上古的那几个神，但他们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江疑也觉得奇怪，十二月说的没错，能做到这些事的不超过6个人，可偏偏都是天道的维系者，不可能做这种有损苍生的事。
“那……线索又断了。”
“当务之急是先抓到饕餮和酸与，再慢慢调查吧！”
咳咳——
江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像是话说多了他觉得胸口有点疼，十二月打横将他抱起来，江疑急忙推拒，“我没事，你把我放下来吧！”
十二月挑眉，“你似乎很抗拒！”明明之前还很受用。
“不是，主要这种姿势有点太……”
“亲密？”十二月给他补充道。
江疑脸部肌肉一抽，闷声道：“嗯”。
“你把我当成什么？江疑，或者我应该叫你……浮霄！”
江疑心头一震，好像捆缚在他身上的枷锁松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便又重新箍紧，比之前更甚。
他定了定神，佯装镇定抬头，“陆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疑，你把我当什么？回答我”。
半晌，盯着十二月的那双眼睛渗出笑意，“上司啊！”
“是吗？”十二月不再看他，那笑意刺痛了他的眼睛，江疑……真的没有浮霄的记忆吗？
十二月抱着江疑往双照家去，临到的时候江疑拽住他的衣服，“我能不能去山顶看看”。
十二月没有说话，江疑以为他不同意，却没注意到十二月的脚步已经换了方向。等十二月放下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山顶了。
“此处的山基本都没有草木生长，不过这座山上的玉石很多，你要是喜欢，可以带走一些”。
江疑点了下头，转而去看四周的风景，十二月将他的大氅拢紧，生怕着了风一般。江疑任由他的摆弄，像只听话的娃娃，等他松了手，才继续去看环境。十二月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陪着他。
“那个……”他指向一座山，“是不是钩吾之山”。
十二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
“那个，是少阳之山？”
十二月依旧应“是”。
“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不是狐岐之山？”
“你到清楚”。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北次三经的山脉，饕餮逃走的时候没有经过这边，那说明他一定是朝着相反方向逃走的，酸与是住在哪里的？”
十二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景山”。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一趟县衙了。”
“你觉察出什么了？”
“我怀疑，寄死窑并不是第一例。”说完他又剧烈咳嗽起来，十二月轻柔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先别想了，这事交给我去办吧！”
江疑闻言睨了他一眼，心道：你要是能办好，这地方至于出这种事吗？
十二月不知怎么，那双眼睛生气的样子，让他恍神，觉得刚刚看他的人就是浮霄，而不是江疑。
“要不要歇会儿”，十二月手上挥了两下，地面的石头便结成了一个石凳，江疑也不拒绝他的好意，他现在身体状况确实堪忧。
“可惜这里的风景不好，不然登高望远也别有一番情趣”。
十二月带着温和的笑容站在他身后，让江疑可以靠在他身上，“有机会带你去昆仑山，那里的景色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昆仑山？”常年积雪，有什么好看的。
“嗯，诸神之源，也有我的神邸”。他看向远方，似乎看到了一副令他心悦的场景，眸中都不自觉的逐渐温柔。江疑默默的注视着他，十二月不知道，他若回到昆仑山，恐怕会消散的更快，所以这千年来他只是在山脚守护，唯有十二月下山的时候才隐匿在他附近。但他不愿戳破十二月的美好幻想，应道：“好啊！有机会带我去看看吧！”
山顶的风有些凌厉，江疑只待了一会儿就感觉有点冷，十二月将他带下山，安置在双照的家中，他刚一起身，江疑便抓住了他。
“你去哪儿？”
十二月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我不走，去门口看看”。
江疑这才松开手，但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十二月，我不想回去，我还想留下来，多看你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