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楚煜来厂里报道，同时期招进来的操作员一共有6个，其他人也是这一周内陆陆续续来面试应聘的，面容都较为青涩，像是刚出校门不久，楚煜虽然比他们年长几岁，但皮肤细嫩有光，五官俊美秀丽，从外形上完全看不出和他们有年龄差，因此很快便被接纳为同龄人。

楚煜没有点破，听到学生才会感兴趣的话题时，也只是默默跟着点头。几人简单聊聊，熟悉了彼此的名字，随后一起到指定地点领自己的Type5防护服。

“还好现在不热，夏天穿这玩意儿才是受罪。”其中一位接过防护服就忍不住抱怨道。

有过相同经历的都提前叹了口气，不过年轻人特有的干劲，在生产经理的鼓励下被迅速激发出来，众人斗志昂扬地跟着熟练工去接受安全教育。

前三天是岗前培训，下午的安排是让他们换上防护服进车间，因为要检查气密性，需要两两一组互相协作。

和楚煜一组的正是那位第一个开口吐槽防护服的Beta，方脸大眼，他在Beta中算壮硕的，绷紧脚尖将腿伸进裤腿，感受了一下道，“嘶，感觉拿小了，有点紧，你的怎么样？”

回头一看，楚煜单薄的背影正对着他，十分努力地把手臂放入显然过于宽敞的袖管中，闷闷的声音传来：“好像有点松。”

“不是，我拿的XL，你拿的L，我们身高差不多呀，”Beta双手拎着穿一半的防护服，晃动的视线忽然瞥见楚煜细得过分的后腰，恍然大悟：“你太瘦了，拿小一码才合适，不贴身的话会影响防护性能。”

此时楚煜已经把拉链拉到了下颚，尝试活动了一下后转过身，对他友善一笑，但大半张脸都被防护服挡住：“拉上拉链之后感觉还行。”

“嗯，反正今天只是培训，时间不会太长，不合适的话，下次你记得换个码，”面对楚煜含笑的眼睛，Beta顿感如沐春风，话不自觉就多了起来，“你以前实习没来过工厂吧？很累人的，你要不然多看几个岗位，听说有的和研发对接的岗位也在招Beta，运气好能趁机换部门呢。”

“我想先在这里试试。”楚煜选择性回答道，不过很爽快地答应了下午和大家一起去食堂的提议。

但不得不说，在这里工作对于精神和身体都是相当严峻的考验。

车间里，楚煜透过面罩的视窗紧盯着屏幕，耳边是混合机巨大的轰鸣声，在这种环境中保持精神集中，没有一定的耐力根本坚持不下来。

直到结束脱下防护服，机器的噪音依然在他脑海回响。

感觉难受的不只他一个，结束第一次车间任务的几个新人，出来后眼神都泛着疲惫。一行人零星走在工厂外空阔的道路上，没力气再聊天，安静回大厅会议室，准备听下一轮安全规范指导。

就在他们跨入大门时，一道粗哑而带着压迫感的声线同时响起：“谁是楚煜？”

迈着死气沉沉的步伐进门的Beta们纷纷停下脚步，不约而同望向声音来源，那是一个身着警服，身形魁梧的Alpha警官，周围穿着统一的警员还有三个，沉着脸看着他们。

还有一位双手抱着手臂，一身黑风衣的高大男子站在警员身后，皱眉在人群中扫视。

僵持没有持续太久。楚煜晃了晃麻木的脑袋，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上前认领身份：“我是。怎么——”

话音刚落，警员们就像听到一声号令，朝楚煜快步跑了过去，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警官抬腕亮出手中银亮的金属手铐，冷漠宣布：“你被逮捕了。”

“我？”楚煜瞬间清醒，本能往后缩了一步，但身后眼疾手快的警员，马上用擒拿的姿势将他控制住，楚煜不停挣扎，但双方力量悬殊，他艰难扭过头看了眼那个警员，余光瞥见他的新同事们脸上浮现出震惊，他转向斜前方的警官，“等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您确认一下嫌疑人的身份。”警官并没有理会楚煜的提问，而是对那个黑衣青年说。

“没错，是他。”紧接着响起的声音让楚煜愣了一下，在记忆中搜寻的同时，他看清了那人的长相，瞳孔猛地震了震。

“你……”是封明泽的朋友。楚煜大脑一片空白，但潜意识明白了什么，停下了尝试挣脱的动作。

“不好意思，这种场合我只能公事公办。”邱元青礼貌而不带感情地轻声说道，随后果断向警员下令，“把他带走吧。”

正要押着楚煜离开，忽然Beta们的身后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是生产经理追了上来，身边跟着刚刚给他报告情况的保安。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他朝发号施令的警官赔笑道，又举起自己的工牌示意，“你们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可以先问我。”

“不关你的事，他被抓是因为个人原因。”警官冷冷回答道。

“哎哟，一定是误会。”生产经理怎么看都看不出楚煜有违法犯罪的潜质，而且显然是法律看混了，见他们坚持要带走楚煜，急忙道，“你们先别急，我可以当他的担保人，或者需要交多少保证金，厂里可以先垫着。”

“现在还没到取保候审的阶段，”警官没什么耐心地说，“让一让，再拦你就算妨碍公务了。”

“经理，”楚煜双手被反剪成一种屈辱的角度，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轻声开口道，“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生产经理表情微顿，随后还是默默让出了道路。

拘留所。

“我们的Omega分区满了。”负责调度的警员翻开一本记录册道，“问一下城南那边还有没有位置。”

即便是在拘留所，本着全球统一的保护Omgea原则，Omega分区的条件都是这里面最好的，其他属性的人有的也会提前找人打点，让自己分到Omega片区，这就导致Omega区经常人数饱和。

“别了，我们上周才塞了八个Omega过去，再这么整他们该骂人了。”负责看管楚煜的警员道，“他的味道很淡，估计腺体不强，分去Beta区也没问题。”

闻言，一路没怎么说话的邱元青回头看了楚煜一眼，默许了警员的安排。

在空间紧凑的等候区独自待了会儿，楚煜就被另一个警员带进了房间昏暗的审讯室，里面放了张长形金属桌，唯一的光源是悬在桌上的强光灯。

审讯椅配有束缚带，或许是觉得楚煜攻击性有限，随行警员没有给他用，楚煜被按着坐下，眼前灯光非常刺眼，可以想象到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变化，在对面的审讯官眼底都无处遁形。

对面坐着的是那位警官和邱元青。

“你的信息素好像变淡了，”审讯的技巧其中一个是让对方先放下防备，邱元青故意从一个不痛不痒的话题开始聊，“从见到你到现在，我都没有确切闻到你的味道。”

楚煜也没打算隐瞒，这种事隐瞒也没有意义，他配合地在审讯椅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皮轻轻撩起，看着邱元青：“因为我现在没有腺体了。”

“！？”邱元青脸色陡然一变。

日落时分，城市遥远的另一端，封明泽一个人在只有一张固定床的房间里，墙面覆盖着和审讯室一样的防撞软包。

他双眼通红，几乎难以从血丝密布的眼瞳中找到理智的痕迹。

封明泽很熟悉房间的构造，对着看似正常，实则是单向玻璃的墙面，发出了类似野兽威胁的声音：“楚煜！让他过来！”

外面没有人回应，封明泽于是挥拳狠狠砸向墙面，砰砰的撞击声令人心惊胆战：“封明博！去接他！他就在拘留所！”

能感觉到肾上腺素也在随着这几句话急速飙升。如果这里有栏杆，封明泽能单手将一排不锈钢拧成麻花，然后顺着大开的洞口伸手出去，拎着封明博的领口威胁他。

“我要楚煜！”封明泽的声音几乎发颤，视野中逐渐漫过一阵恍惚的白色，那是易感期即将爆发的征兆，他再次大喊：“我要楚煜！”

房间外封明博刚用封明泽的手机掐断通话，这时助手上前，将一个安剖瓶递了过来，封明博似乎也压着怒气，抓着安剖瓶来到房间传递物品的窗口，手掌一推将东西送进去，不堪其扰地道，“你要楚煜有什么用？他已经是个Beta了！这是替代信息素。”

“拿走！”封明泽好像一听到“替代信息素”就触发了某种攻击性，腺体的防御信息素陡然失控，全数沿着传递窗口喷到封明博身上，“我只要楚煜！”

“你听不懂吗？楚煜没有腺体了，他现在什么都帮不了你，还是个嫌疑犯。”封明博不想跟他多说，抽手就要走，准备让封明泽自己熬过易感期。

突然他手上一重，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大力往前一拖，整个人撞上防爆玻璃，鼻尖瞬间冒出鲜血。

“我要去接他……”封明泽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混沌的大脑中似乎有一个声音要他必须记住这件事，“快点……来不及了……”

就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封明博毕竟也是Enigma，如果不是没有防备，根本不可能被封明泽搞得这么狼狈，他身后是易感期隔离区忙碌的工作人员，对他仪表堂堂一脸鲜血倒是见怪不怪，但封明博面子挂不住，冷哼一声，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拳回敬在玻璃外侧的按钮上。

原本留有空间的物品传递窗被悬空落下的防爆玻璃猛然截断，封明博背向房间，对众人道：“他已经疯了，任何人都不要靠近房间。”

工作人员闻言，娴熟地给房间标记了“易感期爆发，隔离中”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