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颐,白泽城大理寺,深夜。
“老柴!”
李思远撞开拦路的衙役径直往大理寺走,寻常这些人也不拦自己的,今天破天荒还拦了自己一次他有点意外。但他还是不当回事的。
这个点儿的大理寺里除了几个夜班的同事,还有换班的执勤外,跟平常相比也没有什么区别。他更不清楚门外的那两个家伙为啥要拦自己了。
此时的大理寺老大柴进正跟着他的死对头御史大夫柳彦昭一起站在他的书房里,这俩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茶盅和茶盖的碰撞声清脆的响在这俩人的耳朵里,嗡嗡的,像一块石头,这俩人的脑子里一团乱。
李思远没过一会儿也来到书房,他鼻子灵,一股子高级熏香的味道传了过来。他又没有当一回事。喊着名字刚一走进,他看见了自家老大柴进,御史大夫柳彦昭,侍卫五六人,接着又看见了当朝女帝萧琮玉,人直接被吓矮了一截,立马就跪了下去。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琮玉翻看着大理寺的日志,狐陵的事情她已经得到了一封丞相的飞鸽传书,她知道点儿。在这之外她还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之前她从怡春院回来的时候得到了一枚假*的母钱。
有人私自铸币这件事情,她得看看这大理寺知不知情。
正想开口,她在大理寺的日志里面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地方:一日深夜,怡春院一人失踪,暂未找回……
这种案子能上大理寺?!
有猫腻啊……
萧琮玉知道有人来了,不过她现在不太高兴。萧琮玉看了看扒着自己肩膀睡着的狐狸,她不好发火。
萧琮玉揉了揉鼻梁,紧了紧眉毛,振作起来。
“来人!”
柴进见状立马上前进言:“微臣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萧琮玉心里直翻白眼。
“再来人!”
柳彦昭心里偷笑,看起了戏。
“一起拖出去给我砍了……”
唉唉唉……
柴进已经开始怕了。
“陛下,请听罪臣一言……”
“先砍再说,砍了再说。”
柴进下跪发抖:
“狐陵一事下官已经差遣了人马,主谋已经归案。但其中原由尚未查清。实属下官办事不利,希望陛下责罚。现大理寺后生,唯李思远一人聪慧过人,机敏能干,以后可堪大任。还望陛下能给他一个机会……”
“李思远?”
萧琮玉看着新进来的年轻人,一脸疑惑。
“陛下,我……我……我就是李思远。柴大人谬赞了,望陛下赏罚分明,否泰相章。”
萧琮玉摆摆手:“先砍再说,先砍再说……”
这俩人立马被周围侍卫架了起来,正要往外拖。柳彦昭心里偷笑,但也得说两句话了,这就是官场啊。
“陛下若是先整顿大理寺,那这积压的案子该如何收场呢?”
这个台阶不太高明,但萧琮玉只能就着这个台阶下了。显得她这个皇帝很昏庸,很没脑子。但她只有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毕竟她一个行伍军队出身的女流皇帝,软骨头的文人觉得她是一个四体不勤,智力不高的武夫。不说加深刻板印象,只是这个印象能让她更简单,更有她的风格做事。所以她就不改了,只是在这个基础上稍微变更一点。
嗯,合适,很合适。
“等等!等等!拖回来!拖回来!”
柴进骨头都被吓软了。
唉……唉!我把他给捞回来了?这么简单?!
柳彦昭一脸不可置信。
“柳大夫说得对,我没考虑好。那要不我把你砍了,再听他俩说?”
“欸!欸!要不得,要不得……”
“‘要不得’?”萧琮玉学着柳彦昭的口音,随后大笑,“哈哈哈哈……如何来的‘要不得’呢?”
“那陛下所说要微臣赴死,如何‘要得’呢?微臣任御史大夫,尽职尽责,忠心天地可鉴。无责无咎,又何罪遭此祸患呢?”
伴君如伴虎啊。
萧琮玉轻笑一声放松下来:“哈,玩笑而已,柳卿又何必当真呢?柳卿忠君爱国,赤胆忠心可是天地可鉴呐。只不过这闲言碎语,入得了你耳,可入不了我耳啊……”
不待柳彦昭回答,萧琮玉随后话锋一转:“这柴进一事,柳卿可还有看法呀?”
“可杀,办事不利,其罪当诛!”
萧琮玉摇头:“寡人再想想。”
“可放,办事尽力,当赏屋田!”
萧琮玉又摇头:“寡人……”
林曦掐了她一把,她都快被吵醒了。
萧琮玉小声了下去。
“寡人还要想想。”
“还望陛下明示。”
她得给大理寺紧紧皮。
“柴进,你可知罪?”
柴进还没有缓过来:“臣办事不利,亦有失察之罪。望陛下责罚。”
“嗯,不是。”萧琮玉转头问李思远,“你说说?”
李思远沉浸在惊恐里完全出不来。
“啧……”萧琮玉摇头,“没大没小的。柴进,狐陵一事事关重大,如果本有一劫,我也不会怪你。其中各方盘踞复杂,如果冲我来的,也没什么所谓。但今晚你这马前卒李思远,叫你大名,撞门进来,是不是太不把你这个大人放在眼里了?疼爱有嘉,我不管你。不过你得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呀……”
萧琮玉喝了一口茶继续说。
“柴大人平身吧,不必拘束。都过来吧。莫非这李思远是柴大人的近亲?”
“不是……”
柴进人傻了。
完蛋,有点吓过头了。
萧琮玉把那枚母钱拍在桌子上。
柴进惊魂未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冷汗一层一层的。这玩意儿怎么落皇帝手里去了?他有几个脑袋可以砍啊?
“陛下……”
柴进试探着想接过来细看,见萧琮玉默许了,他便把自己钱币拿起来仔细端详。
李思远发话了:“回陛下,这是枚假*。”
场上的其余三人,五六位侍卫,除了在睡觉的另一人皇后外,都是一脸尴尬。
整沉默了,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枚*币。
“哦,挺好,是一枚假*啊。那我就把它交给你了,李思远你独自带一队彻查这件事情,有什么困难你就找柴大人帮忙。我让柴大人,和柳大人,这两位大人给你打辅助。柳大人的话,你单独负责狐陵一事,督办锦衣卫彻查此事。”
柴进心里不爽,但至少命捡回来了,劫后余生,他只有庆幸自己没死的份儿。
三人齐声应到:“臣遵旨。”
“来人!”
又怎么了?
“柴进管教无方,李思远目无尊长。前者大仗三十,后者大仗二十。打了再说……”
……
人都走后,萧琮玉从大理寺里叫来了书记员。来这里呢,除了安排工作,她还有另外的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后在一张纸上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萧琮玉看着名字一脸通红,十分激动。
她捏林曦的鼻子,把林曦叫醒。林曦睡得糊涂,她提早开始倒时差了。这回辰颐的第一天晚上,刚回来就跑大理寺,她都不知道有什么事……
“干什么?!”
林曦的周围不断冒出泡泡来,她真没睡醒,眼里都是星星,晕得很。昏昏沉沉,身子很重,刚想站起来就又趴萧琮玉背上了。
“签字。”
“签什么字啊?”
“意定监护人。”
“啊?!”林曦听不懂。
“结婚证。你要我明说啊?”
“哦……”
林曦脑子没反应过来,只知道有个名字要填。填“苏妲己”还是填“林曦”,她都没带犹豫的,就直接想好了填“苏妲己”。这是她下意识的选择。
林曦又睡过去了。
“写完再睡嘛!”
“好……”
书记员有点尴尬,这也是大理寺从古至今第一张这么特殊的日志。与其说是日志,不如说是一种协议,或者是证明。或者这真是一张结婚证。但是它又不可能是户部登记的那种东西。
上纲上线的,当个皇帝也在意这种形式?如果书记员她也喜欢女的,还是个皇帝的话,那她说不定就不会在意这种形式了。无法无天了。因为她就是法,她就是天,她想啥是啥,说啥是啥。可女帝萧琮玉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压力才让这么一个权势滔天的女帝做了这么一个欠缺什么,且不够强硬的事情。
把女宠当做皇后还不算完,还要一个世俗的承认。可女帝她就站在世俗的顶点上啊,是谁让她不去户部而是在自己这里写一个“意定监护人”。明明谁都管不了她的,那女帝这是在干什么?
书记员颤抖着声音重复着属于意定监护人的问话:“请问陛下确定和这位女士确立《意定监护人协议》吗?如果签订我将是你们的公证人,并替你们保密。在这之上你们互为对方的意定监护人。如果没有其他协议的干扰,以后对方的财产,债务,人生安全都将由协议的另一方全权负责。这项协议是女帝新立的条款,还在试行阶段。该协议目的是为了签订双方方便以后的追责,和补偿。”
“我确定。”
萧琮玉看着妲己,她带证回家。
结婚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算结婚的呢?是从婚礼上的誓词?还是第一天的洞房?还是从注定结婚的俩人有想法开始谈恋爱的那天?还是登记结婚?还是都是?
如果从“登记结婚”才开始算结婚,之后才算是婚后生活的话。那么她们这个婚结得,结得就很草率呀。
不过林曦也信萧琮玉,她也是什么名都敢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