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对她的姐妹们说了实话，她的心里现在确实是一个不太容易形容得出来的感觉。就像全身被泡进了一个温泉一样，麻酥酥的，她连脑子都麻了。说也是奇怪，这种感觉也不是妲己第一次体会到了。但每每这样，她都浑身温温热，身上连力气都没剩下几分。新生了一样，这感觉尤为特殊，妲己还要惧它几分。

妲己一遇到这种时刻她的注意点就会变得非常的奇怪。就像跟萧琮玉的第一夜，她现在就记得那天很黑，而且她自己还睡得很熟，过后还以为这是一个梦呢。现在她就注意到李婉淑肩膀上挂着的那个纱布了。

这纱布是一个什么形状，什么线条，可能会有一个什么味道。这个场景画面，就变成了一个画片一样的东西，在妲己的脑海里变得深刻了起来。

当然，以后就算妲己记起了现在李婉淑肩膀上缠纱布的样子，估计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她还真只能这么去做，她习惯了。

这算交到了真心的朋友了吗？

妲己不知道自己求她姐妹们的事，会不会被她们认真地去对待。而且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付出，她感觉也确实是这样的。毕竟自己之前给她们做的事情，她都不求回报了。都不求回报了，那不就是算了吗？可现在这个又算什么呢？

不过这些话让姐妹们说，又让她自己这么去听了。她就特别感动。感觉她们是自己真正的朋友。可就算是这样，妲己也感觉很奇怪。那是一种有了依靠，但又觉得没有，而且还不太牢靠的感觉。

似乎她就是一个极度拧巴的家伙。别人若是要了自己的好处，或者朋友费。就会觉得自己有点亏，对面太不做人。别人不要自己的东西呢。就更觉得不好了，感觉对面有什么更不能说的目的。一切都变得虚伪，无论怎么都觉得虚伪得很。

她就适合孤独，但她也不太甘心。又觉得什么都不牢靠，进而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的人。孤独成她的底色了，真是一个足够奇怪的家伙。

她把一切感情的联系看得都很淡薄。她和她的朋友，她和萧琮玉。这些都是只靠“想法”和“感情”链接的关系……妲己现在就有种相信了这么不牢靠的东西的感觉。因为这种相信，她觉得自己幼稚。

感觉变得不太体面，失了方寸，失了度。如果这像“真善美”一样的东西没落到她的头上，她倒也可以继续像往常一样，孤独而体面地继续生活着。可变数来得太意外了。这体验对妲己来说，还真就是新生。

信“爱情”也就算了，她还信了“友情”。

加之自己以前在人世间的经历，她又觉得自己跟那些被精神虐待、被洗脑了的家伙差不多。她跟那些人的想法，和目前的经历也都差不多吧。

妲己又怕自己是想多了。

妲己脑子又麻了。刚才这些想法就这么从她的脑子里一过，她都觉得这些想法是怎么进她脑子的！都不太像一个人的想法。至少这觉得自己被PUA的那个想法，跟觉得感动的想法就至少是两个不同的人的想法。虽然这事都还没开始，也都没结束……可能也早就开始了吧……

而且自己现在同时就有了这两种不同的想法，这就是第三个人了。妲己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了。

这一层一层的认知，精神境界、状态，灵魂啥啥的。大环套小环……想法很奇怪啊。

即使这仨人说上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直溜的话，但这事儿跟想法反而还变多了。看来，这真话也没几个人听得懂啊。

妲己拿手绢擦了擦眼泪，她这泪点也很奇怪：“我寻着妹妹们，便给你俩说了这些。有事还要让你俩去做了。帮我做事，本是答谢，你俩却连白心都不要。姐姐这好东西与妹妹们分享，但你俩却连白心都不要……”

“大姐……”赵厢俩手在胸前攥着手心，捏着手。这哄人，她不会啊。

“姐姐，这白心可远远比不了姐姐待我们姐妹的好心。答谢，分享啥的，姐姐也就不必做这些不甚亲近的事情了。难道我们仨姐妹还有哪个是外人吗？明算账，也该算到姐姐受益的时候了。这白心如此罕有，妹妹并非不敢要。只是以后再要。妹妹不也是提了要求了吗？要姐姐给我跟三妹证婚啊。姐姐刚才才说了的，这是忘了吗……”

李婉淑就这么说，仨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奇奇怪怪的想法就像一条条无形的锁链一样，把这几个人架在了地上。提线木偶一样……

妲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脑中只有接下来想说的话。但就这几句话都还是关于她自己的，妲己便不太方便开口。

她这算是麻烦了朋友了吗？记得还在小时候，自己就总是嘲笑你自己还小的那些个狐狸，就笑她们什么表面姐妹情什么的。不太好的灵物、妖法相互传的。当时自己跟那些朋友也都是那样的。

就算自己不是这样过来的，但现在这么一次，还真的就跟之前差不多了。她很难说，之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好朋友之间会很幼稚的，也会把好的坏的东西相互给的。这个似乎并不幼稚……兜兜转转了一圈，她苏妲己又回来了。

但在现在的这么一个地方，当时被她打上“幼稚”标签的回旋镖就又回来了。小时候的子弹，这时就射中了她的眉心。

她现在算求人，也可以说是跟小时候记得的那群小孩儿的动作，她们做的事差不多。

就这个差不多，她觉得很烦。

就好像自己没长大一样。一些没有改变一样。

很烦。

“大姐……”赵厢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点话来，“……大姐还是别哭了。之后萧琮玉知道了，可要找我们麻烦了。说我跟二姐欺负姐姐，那可担待不起。这皇这一境界的强者，无论是谁都还是要敬她几分的。如果她知道了，再这么一急。我可听说萧琮玉从军营里滚一圈出来，这本事可不小。外面也说她脾气怪，要是真动起手来，只怕我跟姐姐的这点道行还不够她解闷儿的呢。”

“没事，我一只手都能收拾得了她……”

妲己刚一说完，倒也不算玩笑话。只是说的东西好像不太一样啊……

婉淑这俩一听嘴角上扬，婉淑捧她姐姐：“还得是姐姐，要不咱仨的道行就姐姐最高呢。这话说得就很有水平……”

妲己见姐妹俩这反应，她还不好意思起来了。真打萧琮玉，她是够呛。可萧琮玉对于她来说，这心里有担子，萧琮玉对上她了，这心里不也有担子吗？想赢还是能赢的。

现在只是她的这俩姐妹在边上，萧琮玉没在边上嘛。如果现在萧琮玉真在边上，妲己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种能跟萧琮玉干仗的想法也就只是这一时。毕竟刚刚她的这俩姐妹让她的心里那么的触动。

关于这朋友跟爱人，妲己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

“我是说真的呀！你们是不是想歪了？”妲己羞起来了。刚哭过，所以她红着眼睛。粉嘟嘟的脸上似乎都还有水光。娇弱又美丽，美丽又迷人。

“没有……没有……”李婉淑心领神会，但她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厢就看着姐姐们这么说糊涂话，她就有点听不懂了。

“你俩好像跟我说的不一样，你俩在说啥？”赵厢问她们。

“萧琮玉内丹都给我了，所以一些事情我也不太好意思去麻烦她了。但也不太好意思麻烦你们的。只是我作为苏妲己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暂时是没有的。一站出去，人说我‘国师现世’，而我现在又不能是这么一个‘国师’。所以就很麻烦了……”

妲己说起了她的第二个要求，也算转移一下话题。毕竟再说“一只手”的事情，在这么一说，这么一去形容，就不容易过审了。

赵厢这个总算是听明白了：“大姐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二姐刚才才说了，咱仨姐妹就没一个是外人。而且在花车游行的时候，二姐就说要帮大姐的。大姐今儿还开口了，而且还是一个小事，妹妹们又怎么会推脱呢？”

赵厢扶她的两位姐姐坐下，当然有一个是她的女友。

她继续说：“我跟二姐来辰颐了，就发现了明潇这么一个尤物。他有我修炼了这么长时间见到的最纯粹的黑心，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访姐姐。而且来这人世间做人呢，又没什么机缘可以跟辰颐的皇后搭上线儿。所以也就怠慢了姐姐。谁知道机缘巧合，我们仨又聚上了。也是见到了姐姐所说的‘国师显圣’一事。当然，妹妹也在继续圆这个谎，做这个局。我们……”

赵厢就把她们昨儿前天所做的事情，大体有什么计划，计划进展到哪一步了，发生了哪些具体的事件，笼统一说。

妲己听明白了。

“真给你们添麻烦了……”

“姐姐是真见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