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位死了十年的，宵云宗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灵修凌安怀复活了，而且回来宵云宗了。

白发白眸，就连那一身长衣也是白色。就好像雪成精了一样。

宵云宗上下都听过十年前的故事，叱咤九州的凌安怀的事迹，现在刚入门的新弟子都已经会背了。甚至还有私底下写封琚月和凌安怀爱恨情仇本，凌安怀与封琚月一百零八个不可说的过去的话本，在宵云宗暗地里偷偷流动。

这也就是为什么，凌安怀陪同封琚月来剑修峰的时候，会有那么多门生宁愿翘课也要过来一睹尊容。

刚落地剑修峰，两人连雪块都没得踩，全被那些来围观和凑热闹的给踩了个干净。封琚月倒是心情大好，难得很有耐心答应了一些弟子的亲自授课请求。

倒是也有人想邀请凌安怀，只是那死白的样子实在瘆人。远观似谪仙下凡，近看就要撒糯米，叫那符修和鬼修驱鬼收鬼了。

“那我去授课了，你去练剑场，教教那些新入门的。好歹叫人瞧瞧你作为师姐的样子。”封琚月特意摩挲了一下凌安怀脖子，笑得心满意足。

前两日不太听话，她可是好好惩罚了一下。

凌安怀心有余悸地颤了颤，目送封琚月进去讲堂以后，便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走到练剑场，随意挑了一把铁剑，开始练剑。她的剑法通常没有章法，所以练剑对她来说，只是修身养性，一种磨合而已。

只是，围观的人似乎有点太多了。

“都在这里呆着干嘛！都没课业吗！”桃霁岚吆喝地声音传来，却也只是让这些好奇的家伙稍微避了一下风头，没有真正跑开。

桃霁岚拔出锯齿剑，大大方方站到凌安怀身旁，同她一起练习。

凌安怀对此毫无表态，不如说是视而不见。

“师姐，恭喜您突破元婴。”桃霁岚的剑法很明显是有来头的，只是看上去，不像是宵云宗书阁里的。

凌安怀点点头，没有接话茬。她最近极度需要保持内心平静，不然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有分裂感，然后就会控制不住情绪。这可比单纯应对纯灵体本能的情况还要复杂艰难。

但桃霁岚也不气馁，接着说道：“师姐可以指导一下我吗？”

“我这一式不太会——”

桃霁岚说着，剑锋就朝凌安怀砍去。

凌安怀稍微挽了一个剑花，反手挂剑，看似随意地挡下了桃霁岚的挥砍。连凌安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下意识就使用了这样的招数……记忆已经渗透到了肉身吗？还是说那份记忆，也包含了赠予她肉身的记忆？

真可怕。

被轻松拦下的桃霁岚不甘心地咬牙，索性直接灌注全部灵力在剑上，挥剑上挑，凌厉的剑风呼啸，凌安怀却只是稍微动了一下手腕，手里的铁剑如同转圈一样绕着桃霁岚剑上的锯齿翻转落到凌安怀手里，然后刚好，又被凌安怀以反手的姿势挡下。

随后便是一阵震荡风向外扩散，修为不足的直接被掀倒，跌坐地上。大家憧憬地看向凌安怀，那位曾经只活在讲述里的人，现在活生生的就站在这里，怎么不让人澎湃。

“为什么不和我正面交锋！凌师姐，为何总是三番五次羞辱于我？”

桃霁岚的喊声，让凌安怀紧绷的脸有些松动。

罢了，随着自己性子来一次吧。

“你人咋这么轴？”凌安怀无奈地声音伴随着叹息脱口出口，同时相当不耐烦的，将垂在额前的头发向后抓。

众人都能看到，那个十年前的凌安怀，总是会摆出来的嘴脸：嘲讽，兴致勃勃，带笑，桀骜，嚣张并看不起任何人。

凌安怀跨出一步，缩地成寸出现在桃霁岚面前，随后抬手，空空如也的手上瞬间凝结出一柄精致漂亮的灵剑，抵在桃霁岚脖子上。

她甚至有空给灵剑做个雕花和纹样设计。看来相当小瞧桃霁岚。

桃霁岚愤恨地等着凌安怀，眼里满是不甘心与屈辱。

凌安怀得意地扬起嘴角：“怎么？还要藏拙？”

被看出来了？

桃霁岚眯起眼睛，攥紧锯齿剑。

“不是说想和我真正较量一下吗？”

“来啊。”

“我站原地不动让你。。”

真是让人不愉快！

桃霁岚怒目而视，锯齿剑突然拦腰分开，变成能够甩动的锁链镖。还蛮新奇的。

那锁链上很明显刻了锁灵力的铭文，沾上可不得了。如此铁剑定是无用了。

于是凌安怀用出她的老本行——四五柄灵剑从她身后飞出，弹飞锁链镖的轨道。

桃霁岚本人则一边操作，一边运用法术，结合木灵根，一根根藤蔓拔地而起刺向凌安怀。

怎么又是这种老套的法术，对法术的开发有待更新啊。

似乎是为了反驳凌安怀的偏见，下一秒一棵巨树拔地而起，一张苍老的人面位于树干，发出尖啸。

然后，树枝便朝凌安怀抽打过来。

这树的味道不对劲。太新鲜了，不像那种炼化很久的，倒像是匆匆选了新的炼化的。

不论如何，凌安怀如今境界根本不惧这些法术，轻飘飘飞出一根灵剑便削断了柳条，顺便又唤来两柄，将树干本身斩断。整个过程用时不过五秒。

一把，两把……五把，七把！周围弟子数着数着惊呆了。但是，传闻这位天下第一的灵修，最多能使用超过二十把的灵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得意地法术被破桃霁岚也没有气馁，继续掐诀，一棵棵桃花树冒出来，桃花花瓣落地后迅速生长出一颗颗长着桃花脑袋的食人花。

差不多封琚月也要下课了……

她有点腻了。于是，遍地走的桃花怪被瞬间切开，身后伫立的桃花树被劈碎，三把灵剑剑锋围抵在桃霁岚脖子上，一把灵剑将桃霁岚的武器紧绕起来钉在地面。

凌安怀闲庭信步走来，手里把玩着那把雕刻完美的灵剑，轻轻搭在桃霁岚肩膀上时，方才如影飞舞的灵剑，此刻全都出现在凌安怀身后上空，剑锋齐齐多准桃霁岚脑门。

粗略数来，恐怕有二十五把。但瞧凌安怀那副轻松的模样，很显然她还可以弄出更多。

“我玩的很高兴。下次再继续。”凌安怀笑了笑，拂袖撤去那些灵剑，转身走向正好从讲堂走出来的封琚月。

等到封琚月和凌安怀离开，剑修峰上众人激烈讨论的声音成了对桃霁岚羞辱的钉子。但桃霁岚似乎一点也不伤心，反而低着的脸上，浮现出兴奋的潮红。

入夜，桃霁岚在房间里写着信，将它折好后，从储物袋中取出空间折叠传送神器乾坤大挪移的的劣质复刻——她叫它传送匣。这个黑漆漆的盒子，打开后只要将东西放进去，盒子的另一半持有者就能得到放进去的东西。

比如桃霁岚正好放进去的信件，只要放进去，盖上盒子，对方就能收到了。

写好信，桃霁岚便看向那个站在自己窗外，等候多时的一只黄色的千纸鹤。

桃霁岚握住千纸鹤，成功避开了宿舍探测结界，离开承天峰，在万界山谷远处边界的长生乡遗址，与千纸鹤的主人见面。

“最近联系怎么减少了。”桃霁岚上来就是责怪的语气。

月光慢慢从云缝中挤出，投在桃霁岚面前的长袍人身上——苏青禾面无表情的盯着桃霁岚，脸上早已褪去青涩，徒留冷漠。

“你也知道，凌安怀回来了，我要顾虑的就会更多了。”苏青禾丢给桃霁岚一沓符咒。

桃霁岚收入囊中，对苏青禾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这里？”

“再说吧。目前不好脱身。”

“是吗。算了，你先说说妖都的情报吧。怎么遇到凌安怀以及，怎么找到她的，她有什么变化，这些林林总总，都说给我。”

苏青禾将妖都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中间省略了凌安怀眼睛里太阳轮的事情，也没有详细提及凌安怀与妖族莫名关系很好的事。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桃霁岚说着甩给苏青禾一些看起来像破烂的老物件。

只有苏青禾知道，这些才不是老物件。

这些是她和仇今岁，留在上界的回忆。

“娘娘说，她在上界等着你们。”

桃霁岚轻笑，笑容艳丽却危机四伏，叫人不寒而栗。

苏青禾冷哼一声，收走老物件，戴好兜帽，转身朝长生天方向离开。

桃霁岚望着苏青禾离开的方向，总觉得，苏青禾有些地方没有告诉她。比如她总觉得凌安怀有异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不同。

还是那张脸，性格也还是很恶劣，实力一如既往很强，和封琚月也还是形影不离，招式上也还是她的灵剑……和十年前接触到的，可以说没有变化。眼睛里的印记倒是叫人好奇，但不至于印象一个人的根本吧？

那到底是，哪里不同？

还得再观察几日才行。这几天，无论如何也要多跑几趟灵修院了。

桃霁岚舔了舔嘴角，想到凌安怀一脸轻松的把剑抵在她脖子上，她就觉得有难以抑制的兴奋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想交手是真的，做不得假，她太想和凌安怀在血雨腥风中厮杀了，感觉她们会很合得来。

可惜封琚月她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封琚月太冷静疏离了，不像凌安怀，给人一种濒临边缘的崩溃。

要是能等到娘娘允许自己解除封印那天就好了，那样自己肯定要把凌安怀杀到求饶。

桃霁岚哼着小曲，心情大好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