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放着小声的音乐,我闭着眼睛,带着困意,等待入睡,或许中间睡了一小会,含浑平静絮语的音乐并不能让我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此刻正在梦中,我蜷起膝盖把脸转向柜子,平静地呼吸,身边的床陷下柔软的一块,带着浅淡檀香陌生气息的衣物落在我伸出被子的手背上。柔软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慢慢冷却的手背,屋里的呼吸声多了一个。
是梦吧,这一幕在我的梦里常常上演,一睁眼是空白的天花板,灰尘在几线阳光里安静地下落,只有我一个人。他之前送过我一个拧发条八音盒,水晶球里是安静的雪景,红顶的小木屋,门口有一只小小的白色绒绒狗,拧发条,里面会扬起白色塑料片剪的小雪花,叮叮咚咚的清亮音乐在空荡荡的屋里孤孤单单地响起来。
我想只是生活里少了一个夏油杰又怎么样呢,只是相爱了两年,难道,难道我就非他不可,我没了他就不能活了吗,我之前也是堂堂正正一个人活了十几年,我很擅长忍耐孤独,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回到自己的水族箱,回到自己的八宝盒。坐在高楼的玻璃窗边看着云慢慢走,看楼下的车,看楼顶的灯火点亮,看亮起的路灯延伸到远方。我在听我的心跳和呼吸,一起一落,看着阳光和月亮,想到那个人,会不会此刻也在和我观望着同一轮的明月。
我在学校里的教室间往返,学习,短暂的交流,合群一起参加活动,撑起社交的温柔笑脸,在大学里来来回回,走路加地铁回到屋里,写完小论文和汇报。
覆盖在我手背上的宽大手掌慢慢动了,握住了我的手,他很慢地摩挲我的手指,抬起我的手,放到了脸侧和额头,我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叹息。我握住这个不请自来的梦中客的手,“杰,我好想你。”拉住他的手腕,夏油杰顺着我的力道倒在了枕头上。
我的手盖在他脸侧,抚过他的眉眼,“你怎么对自己这么不好,瘦了好多,也不开心。”我看着他恍惚一阵,就好像这个夏油杰是真实的一样,我对着他絮絮叨叨,像是从水盆里扯出烂棉絮,“我好想见你,好空,我好痛,也不回头,什么也不说,我来来回回走,你哪里都不在,真讨厌,你真讨厌。”
我往他那里蹭了一些,额头贴着额头,喉咙震颤带出声音,“我还在爱你,杰,真是讨厌,我找不到你,你的心在哪里呢,你要走到哪里去呢?人太多了。”对面的人呼吸变乱,他慢慢贴过来,贴上我的嘴唇,很轻的触碰,一触即离。我跟上他的退缩,含住他的唇瓣,辗转来回,抱住他宽厚的肩背,就像过去,就像梦中,我困住了他,按下了劳燕展开的翅羽。“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我好难过,没有你…我好难过。”
我趴到了夏油杰身上,被子踢到一边,我埋在他的颈窝,迷迷糊糊地抱怨好冷,“多抱紧我一些吧,你离我好远。”夏油杰环抱着我,像是完全瘫在我的床上,变成一张很厚的人形垫子,他的心跳和我的缠成一团,我黏黏糊糊缠缠绵绵地亲吻他,脖颈,喉结,脸颊,眉骨,鼻梁,嘴唇。在梦里我没有一点束缚,现实中的夏油杰如果还爱着我的话,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一眼,不和我说一句话,难道他和我一样坐在窗户边,靠着被太阳烤的不热不冷的玻璃数咒灵吗?
我按在想要起身的人的肩膀上,跨坐到他的腹部,冰凉的手指沿着衣服下摆,顺着滚烫的肌肉一路往上摸,我抱住他的脖颈含含糊糊咬他的嘴唇。我和他喘着气分开,他把我放在一边,用被子裹好,我只捞到他的手腕,窗外的月光很亮,白色的冷纱拂在他身上,他的神色我看不分明。我失去了力气,我的梦里,他也总是自顾自消失,挽留多少遍,锁起来,关进笼子,他总会走的。我看着他的眼睛,熟悉的丹凤眼,我用裂成一片一片用黏连的血肉重组的手臂勒紧他,用我破损的肺,用断裂捅出体表的肋骨贴近他,用我曾经和血肉骨头的残渣混着地上砂石泥土的皮肤,去触碰他,我是用一片片碎块重拼成的人。
我握紧他的手腕。
他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