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句情诗出现的同时,她脑海里闪现出的是席冬易那双眼睛。
他的凶狠和平静。
矛盾却又兼容。
就想像平静的湖面下能将人溺死。
陪她一起,身旁的人是蔺正青,可那瞬间,姜满绿想起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和蔺正青无法走下去。
一段感情中,她在不断游离,无法做到全神贯注,已经是最大的问题。
蔺正青看她将明信片取下,去收银台付了款,恐怕还以为她想买个纪念品。
姜满绿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买下那张明信片。
她一向不喜欢将事情变得复杂,更懂得及时止损的道理,可却一直在席冬易那频频碰壁。
和蔺正青分手,性格不合适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姜满绿难宣于口。
买完之后,姜满绿就后悔了,拿在手上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最后被她塞进行李箱中,同时她下定决心,要和蔺正青彻分手。
姜满绿都知道自己错的离谱,没有道理一直错下去。
等回国后,她收拾行李,又看见这张明信片。
她将一张空白的明信片送给席冬易全然凭心而动。
姜满绿不想再去控制自己的行为,也不想继续为自己的每一个行为找无数逻辑去找补。
想做什么当下就去做了,事后同样不会回想。
姜满绿惊觉,噢,原来她还单恋这个人。
她不禁自嘲,自己还真是够拧巴的,之前那些压根算不上洒脱,只是生理防御机制上表现得不在意,因为害怕被对方再次看穿。
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她陷入纠结泥泞中,无数次的挣扎,等回过神,才发现她已经被泥潭彻底束缚住。
“嗯,我回来给他们都带了礼物,当时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你准备一份,当时觉得没必要,回来后转念一想,平常少不了席老板的关照,人情世故的礼数还要做周到吧。”
如果在场还有第三个人,应该会觉得姜满绿没情商。
“噢,那谢谢了。”
姜满绿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把席冬易外面盖着的这张皮彻底揭下来。
“我当时挺讨厌你的。”
“现在呢?”
“雪中送炭,当然感谢,一个人不错的朋友?”
两人虚虚实实地试探。
姜满绿心知肚明,她无法同席冬易做成朋友,哪怕表面无论和谐,可实际上就是心怀鬼胎。
很奇怪的一种现象,你这辈子可以在无数人面前侃侃而谈,但是在某个人面前却无法保持坦然。
“没想到。”
哈。姜满绿心里冷笑。
“我抽根烟,介意吗?”
两人都还在单元门下的阴影处,没走进阳光里。
“随便。”
前几天回到杭州后找到被他压在抽屉底下的信封。
其实里面的东西一点都不重要,它就如同潘多拉宝盒一般,一旦打开,无论里面是什么,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席冬易不觉得自己会爱人,所以极尽可能地避免。
他这个人特别怕麻烦,自己的人生都不想负责,更别说对另一个人履行责任。
他的亲姐姐很久前就骂过他,说好听点是喜欢自由,说难听点就是不适合当人。
随意惯了的人特别害怕枷锁。
席冬易在姜满绿同自己说第一句话时,心里就有预感,姜满绿于他而言是个麻烦。
所以他早早将麻烦拒绝掉,但是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在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昨天晚上,吴卉将卷帘门拉下,席冬易在楼上听见声音。
他盯着桌子上的钥匙走了会神,等回过神时,他已经将车开上了高速,回不了头。
早上姜满绿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席冬易还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这个人。
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他是真的想见她。
姜满绿的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她现在琢磨出一点不一样的意味。
今天的席冬易太不正常了。
“太晒了,我先走了,你自便。”
席冬易没有抽完,还剩半截就将其碾灭,“你现在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他的车停在对面,的确很近,姜满绿现在着实不想在阳光下多走一步路。
姜满绿认命:“回我爸家。”
“走吧,我送你。”
“这辆车是你的?还是修车行的客人的?”
“ 我还没那么缺德开客人的车跑这么远。”
席冬易也没有说车就是他的。
那天晚上,那个中年男人既像是司机,又像是一个席冬易比较亲近的长辈。
车内同样没太多装饰。
姜满绿大概能够猜到席冬易的家境不错,毕竟玩赛车的烧钱程度不是普通人能够接受的。
“是明天回杭州?”
“嗯。”
姜满绿回来一个多星期,平日跟姜鸣他们少有接触,但偶尔撞见两边都不自在,她觉得自己不如早点回去,况且她没有真的要放弃《吾对神通》的想法。
“买回去的车票了吗?”
“没有。”姜满绿眼波流转,“你是要明早来接我一起回?”
说完后,姜满绿失笑。
“席冬易。”姜满绿喊出他的全名。
“嗯?”声调上扬。
她无声地笑笑,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有男朋友吧?应该见过的。”
席冬易看着前方的道路,没有看她。
“嗯。”
这声平缓。
“你知道你现在的举动很奇怪吗?陪我去祭拜我的外公,见我的家人,以及被默认成我的男朋友也是一句解释都没有,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你想做什么?”
姜满绿话锋一转,语调轻快:“男小三吗?”
席冬易握着方向盘的手背爆出青筋,自始至终没有看她。
“我到了。 ”
姜满绿没打算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她是掐准了时间,看到小区才提起的。
席冬易突然刹车,姜满绿惯性往后退。
“安全带。”席冬易睨了她一眼。
“ 回见。”姜满绿跳下车,挥挥手。
姜满绿回去后,开始收拾东西,好在她带回来的东西不多,收拾完后记忆开始看明天回杭州的高铁票,明早十点有一趟,时间正合适。
吴卉在当天傍晚还没有看见席冬易的身影,这才确定他出门了,没在修车行里。
等到第二天下午,她看见席冬易从外面回来。
隔日一早,姜满绿时隔一个多星期又重新回到工作室。
早上见面,打了声招呼。
虽然她不是和席冬易一同回来的,但吴卉直觉前天老板是和她一起。
姜满绿重新回上第一件事就是画稿。
有稿主询问姜满绿的进度,姜满绿当时接了的十张稿子,她现在才画完两张。
她精神状态堪忧,临近崩溃,但是人在崩溃前夕,都会保持的很平静。
李昊这段时间曾偷偷摸摸来过,扒着玻璃门往里瞅,工作室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岑澄不用说,他害怕姜满绿也跑了,那就彻底完了。
只好悄悄跑进修车行,问问吴卉现在是什么情况,姜满绿多久没来了。
吴卉也不清楚,那天大半夜,席冬易和姜满绿二人着急忙慌离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李昊猜测可能是姜满绿家里出了点事,但又不好意思发消息去问。
今天突然看见工作室里有人,属实是意外之喜,他一个人在外面踌躇半天,这才进来:“那个,画画呢?”
显而易见的事,姜满绿转动手中的电容笔,似笑非笑地望着走进来的李昊。
“绿儿回来了啊。”
笔尖戳了戳桌面。
“干嘛不说话啊,怪瘆人的。”
“说什么?难不成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不是,这不是画还是要画的吗。”
“不是你先说以后不干了的吗?”
“气话气话,哪能够当真啊。”李昊确定姜满绿没有再生气了。
“我没有你们可是真的干不了了。”
“你们?还包括岑澄吗?”姜满绿势必要嘲讽他几句。
“他走了快一个多月了,不会真的已经把婚结了,婚礼也办了吧。”
姜满绿听着李昊的絮叨心烦,
“所以是结婚了没有邀请你是吗?”
“那也没邀请你。”
姜满绿耸耸肩,表示不在意这件事。
“我觉得你也别太担心他突然结婚。毕竟婚礼也是会请你出席的,他现在都没通知,恐怕还没。”
“绿儿,你有时候嘴是真的挺毒的。”李昊叹了口气。
“谬赞。”
“抱歉,我之前冲动了。”李昊同她道歉。
“他要是以后都不回来怎么办?”
短时间内突然结婚的可能性的确不大,但岑澄以后都不回来的可能性却很大。
“那就在招人呗,还能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淡定?”
“因为岑澄是他自己,人对自己好点才对,如果自己对自己都不好,岂不是悲伤了?如果他现在放弃工作室的事情,选择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能够让自己感到幸福,也挺好的。”
“行吧。”李昊长呼一口气。
姜满绿懂他在计较什么,大概就是《吾对神通》最开始明明就是李昊的想法,李昊去帮了他,反倒岑澄先跑路。
“我们就往最差的想,就算岑澄真不干了,然后也找不到人,难道我们两个就不能继续干下去了?”
姜满绿冷着一张脸,没看出来她还挺乐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