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三二一
当初那个说“可以不分”的人也是他,现在回想起来,好似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对席冬易,谈喜欢似乎太浅薄,至于爱好像又够不上。
上一段恋情基于好感和想恋爱的想法,而她做的不过就是享受这个过程,可如果她要跟席冬易开启一段恋爱,好似就会复杂,害怕着各种不确定因素。
因为是席冬易,他是最特别的那个人。
于他,姜满绿从来都是无法定义的。
最初的惊艳,随之而来的好感,被拒绝时的不甘,离开后的遗憾,再次重逢时的意外和愤怒……这些情绪姜满绿只会因为对面那个人是席冬易才会有的。
就像她能坦然告诉周围的朋友自己已经同蔺正青分手了,但在面对席冬易时,会故意让他曲解。
她跟席冬易的博弈,不想输给他。
那些拉扯时的小心思只有在面对席冬易时才做一些她自己本人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姜满绿也惊讶自己复杂的心态。
席冬易沉闷的气息裹挟着她,姜满绿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可她一张脸还是迎着风,清鼻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她吸了吸,悉索的动静在夜里异常明显。
她的声音在东风中融开:“现在不太行欸。”
席冬易那不算表白,所以姜满绿也不觉得自己是拒绝。
她身后的席冬易闷笑一声,那笑声绝对不是因为开心,姜满绿头皮有些发麻,可又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了,回去吧。”
明显不开心,但席冬易始终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席冬易的手很大,将她整只手包裹在掌心里,反倒要比那只揣进口袋里的手暖和不少。
姜满绿的思维不由发散,假如她没跟蔺正青分手,现在这算什么?
就是明晃晃地劈腿,脚踏两条船。
席冬易是在意她不分手的,可是却又不松开她的手。
他们这样一路走了回去。
在席爷爷面前,她同席冬易的相处还是如之前那般,没有什么不同,可当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人时,姜满绿又会想自己和席冬易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是席冬易神态如常,反倒是她一个人太过在乎这件事了。
席冬易随意地靠坐在沙发上,微微侧过头,就能将姜满绿的表情尽收眼底。
姜满绿盯着电视机屏幕,微微拧起眉头,双唇紧抿着。
她的坐姿端正,腰背一直保持着挺拔的姿态,做什么事都是一副专注认真的模样。
电视上几个小品演员正在包饺子,也能够让她有如此的代入感吗?
这几年里席冬易倒也不是没有后悔的事情,比如,他应该跟姜满绿自我介绍,我叫席冬易。
没有那么复杂,他们的中间也不会有别人。
席冬易不觉得自己撬墙脚的行为可耻。
毕竟姜满绿现在谈的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如同死人一般。
会喜欢上姜满绿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不过他曾自负地以为不会。
可事实上,他曾在伊春时,在对姜满绿时,有许多事他都不该去做。
席冬易站起身,姜满绿的余光给过他,对方什么都没说,直接上楼了。
姜满绿眨眨眼,除了几个歌舞类节目稍微好看些,后面的节目越发无趣了。
没过一会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然后突然眼前一黑。
席冬易将毛毯丢到她的身上,角度没把握好,蒙住了她一张脸,“抱歉。”看着姜满绿将脸上的毛毯扯下,瞪了他一眼,但张开嘴后又是“谢谢。”
姜满绿将毛毯盖好后过一会儿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困吗?”席冬易问。
她点点头,作息被改过来后就没在夜里十二点后睡脚。
“你去上楼睡觉,我一个人就行。”
“不。”姜满绿拒绝得异常干脆。
就在几个无聊的节目轮番轰炸下,姜满绿竟然真撑到十二点,电视里的主持人开始倒数。
“十、九、八……”
“三、二、一。”
屋外,家家户户的烟花燃起,但是并没有盖住姜满绿的声音,“席冬易,新年快乐。”
席冬易扭过头看着她,声音同时响起。
“姜满绿,新年快乐。”
她同席冬易认识的第四年,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姜满绿不曾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一天,她和席冬易同在一檐下,共同展望着一个新年。
“你还能撑会儿吗?”
“嗯。”等过了那个劲后,她反倒感觉不到什么困意了。
这边大年初一有“开大门”的习俗,所谓的开大门就是过了除夕夜,零点过后,打开家里的大门,然后放上烟花,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这边不在市里,所以对烟花爆竹燃放的管辖较为宽松。
姜满绿觉得早已入睡的席爷爷恐怕这一晚都不安稳,一夜噼里啪啦应该不会停。
席冬易将家里的烟花礼盒搬到外边的一块空地上。
“敢放吗?”他把玩着打火机,问她。
“不知道,没放过。”姜满绿记忆里新年点烟花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姜鸣做的,她就站在远远的地方望着。
“要试试吗?”
“嗯。”姜满绿接过打火机,正要往烟花礼盒边走去,席冬易叫住她,“等等。”
“拿烟点。”
接着,姜满绿看见席冬易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示意让她点燃。
“你不是戒烟了吗?”她疑惑。
“有吗?”
这些天来没见他抽烟,也不曾在他的身上闻到烟草味。姜满绿不知想到什么,拿过点燃的烟,走向烟花礼盒前,半弯着腰,点上火线。
席冬易一直站在她的身旁,在她点上的那一刻,握住她的手腕带她往回走。
烟花在他们身后的上方炸开,虽然姜满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她还是觉得吵,脑袋“嗡嗡”地响。
可这一瞬间,她的思绪却是无比清明的,她其实没必要去想那么多,席冬易此刻就在她的身旁。
他们退回到家门口,仰着头,村子里好几户都是在放着烟花,应接不暇,半边天都是明亮的。
姜满绿的鼻尖充斥着火药味,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她另一支还能够灵活自由行动的手,双指间夹着刚刚的那支烟。姜满绿抬起手臂,在席冬易满是警告的眼神中,还是将烟送到嘴边,抽了一口后,踮起脚尖,朝席冬易的脸上吐出了一个烟圈。
烟雾散开,席冬易看见姜满绿脸上放大的笑容。
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般。
席冬易的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随后低下头,吻了上去。
姜满绿的双臂自然地垂下,指尖松开,烧着的半截烟掉落在雪地上,橙红的星光自然地熄灭。
大年初一,正是拜年的,席冬易告诉她不想露面可以在楼上躲着,他爷爷不太在乎这些,否则也不会搬到这里来住,但还是架不住有些人会找上门。
姜满绿没了心理负担。
而席冬易的卧室里有电脑,她要是无聊直接在他房里打游戏游。
有网络、有游戏,姜满绿就算整天待在屋里也不觉得闷,几天下来,她接触到的只有席冬易和他爷爷两个人。
姜满绿在席冬易爷爷家住了三夜,大年初三的早上打算离开,原因是席冬易的父母还有姐姐今天会从上海回来。直言想要先离开,席冬易算了解她,知道姜满绿应付不来那个场合,所以在初三早晨将她送回市里,然后他在再回去。
姜满绿回到家后,再次打开了之前被她锁在一处工作室遗留下来的稿件。
一颗心脏还是会有微微的绞痛感,但是可以做到平静地面对,重新整理。
整理完后,姜满绿隔天去了医院,李昊的植皮手术前几天刚做完。
在此之前姜满绿没有过去看他,她萌生了逃跑的心思,大概率是有点心虚。
李昊的父母和妹妹都在,以及岑澄今年过年同样没回家。
姜满绿同他们略微寒暄了几句。
李昊的身材一开始就是微胖类型,偶尔没休息好还显得肿,但是从躺在病床上的身形完全看不出来了,他这一个多月在医院里瘦了一大圈。
如果有一面镜子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三人大概率都是神情萎靡。
李昊的父母知道他们三人还有话要说,带着女儿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他们。
姜满绿懒得再说些有的没的、徒有其表的一些东西,她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转了一圈后问:“你们还干嘛?”
简洁明了。
他们三个人彼此心知肚明这是在问什么。
“干。”李昊的一个字掷地有声,
岑澄反问:“为什么不干?”
得到这个回答后,姜满绿脸上露出笑容。
都经此一遭,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他们三个人的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那么橙好绿也就一定能够坚持下去。
“行,那么久聊聊正事。”
既然决定要重整旗鼓,姜满绿就会拿出十足的状态,会整理出她现在所做事情的所有脉络,而后再一步步地扩展开。
如果要重新来过,首先她们需要的就是场地,再其次是设备。
场地的事好解决,姜满绿已经有了一个理想位置。
“我的想法先租场地,之前租那个地方最初的考量是因为当初离我们学校的位置近,但现在我们都毕业了,其实没必要都住在市区里,花销大,还不方便。”
姜满绿这句话的语速显然是要比平日里慢上许多,为了让他们每个字都听得无比清楚。
“我是这么想的,打算把现在住的地方退租,我不知道你俩租的房子大概什么时候到期,李昊你是病号,等彻底调养好后再说,岑澄你可以先跟过去在附近找个地方。”
“你们要是没问题,那我就先把场地租下来了。”
姜满绿看似是在同他们商量,其实早已经决定下来了。
雷厉风行的效率让剩下的两个人一时间愣住,说不话来。
姜满绿年前的确是半死不活的状态,现在全然是两副模样。
李昊愣了愣,缓缓开口:“席老板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啊?”好吧,李昊只是看着萎靡,一开口还是之前那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