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与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那碎银子虽然没有打上他的印记,但因为贴身携带的缘故还是沾染上了几分他的气息。
于是只见他闭目凝神,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以吾灵力为引、灵迹为媒。
结以灵契、寻踪觅迹、定其方位!”
话毕,只见一只泛着银白光晕的灵蝶自江长与的指尖跃出,它振动着翅膀,一摇一晃地往一个方向而去。
“走!”
几人见状皆快步跟上灵蝶。
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灵蝶的身影很明显,于是一路追来的几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灵蝶扑棱着翅膀摇摇晃晃地往青君观的后院而去。
几人停住了脚步,神色有些凝重地看着灵蝶消失的方向——那是济州世子祈福夜宿的地方。
同时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城门口他们闻到的隐藏在暗香下的血腥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长与感叹:“看来事情变得复杂了啊!”
徐天与罗山横点头。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于是三人纵身一跃,躲开了来回巡逻的士兵如一阵风般无声无息地潜进了青君观后院。
其中一个巡逻的士兵若有所感地摸着脖子回头一看,一旁他的同伴见状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回头道:“就是感觉风吹得脖子有些冷……”
“矫情!”
两人随意胡扯几句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另一边的江长与三人则是在一潜入进去后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弥漫在后院中不同寻常的氛围。
夜色中,后院里的人皆是一副神情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与外面欢天喜地庆祝节日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长与觉得奇怪,于是仔细地观察着。
随后他便发现了这个院子安静的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
虽然侍女、仆从来往不断,但每个人都悄无声息的,就连说话声也低不可闻。
与其说他们是令行禁止、规矩严明,倒不如说他们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引起谁的注意一样,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
三人对此深感古怪,正要上前查探时,前方正好出现了两个提着灯笼的侍女。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几人迅速闪到一边躲藏起来,而后便听见其中一个婢女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婢女说话。
“青黛,你说怎么这次偏我们俩被指派跟在世子身前伺候?”
这侍女的语气实在是奇怪,毕竟能在主子面前伺候的无一不是得脸的丫鬟、小厮,而她这话不像是高兴,倒像是在抱怨。
因此江长与立马竖起了耳朵。
那名叫青黛的婢女对此却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嘘!红芷,小声点儿,当心被人听到,到时候你我都落不着好!”
被她这么一提醒,红芷也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声音压的越发低:“我知道,所以我也就跟你说说。”
“你别看王府里的其他人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在想世子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慎言!”青黛猛地拔高了声音,而后四下张望番,见无人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骂她:“你这小蹄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又不是我说的。”红芷嘟囔了一句:“大家都说常听见从世子的院落里传来小儿的啼哭声……”
青黛听了瞪了她一眼,红芷这才瑟缩着没说话,只是道:“比起这些,我更怕世子身边的那个连先生。”
“我总觉得他看人阴森森的,特别是他还没了一只手,看起来就更可怕了。”她低声道:“也不知世子看重了他什么,竟对他如此礼遇,连青瑞节祈福这种重要的日子也把他带到身边。”
躲在暗处的江长与听到这话眼神微微一动,他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什么。
“萝卜,你说这个连先生该不会……”江长与在脑海里问萝卜。
萝卜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调出当时时景晏出手的画面:【那邪修确实少了一只手,不排除是同一人的可能性。】
听到这话的江长与顿时紧张起来。
偏这时,一旁的徐天还催促自己赶紧跟上去,江长与顿了顿还是咬牙用了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传音符。
心疼啊!江长与瘪着嘴想,就一张最普通、不过百里的传音符居然就要1块中品灵石。
算了,万一真的遇到了邪修就惨了。
几人便远远地跟着婢女往济州世子的住所而去。
突然,一声尖利的尖叫声刺透了厚重的夜色,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预感不妙赶紧冲出去。
“发生了什么?”
青黛和红芷来不及细想这突然冒出来的三人,只见她们一脸惊魂未定地指着屋内吞吞吐吐、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而江长与等人也不需要她们说,因为只是抬眼院中诡异的景象便尽收入眼中,只见后院中,婢女、小厮皆惨白着一张脸倒在地上。
江长与走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微微松了口气:“还活着,只是晕了而已。”
几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突然,在江长与将要起身只是,一阵微风吹拂过院中昏迷的众人,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袭来。
“什么味道?”他轻喃了一声,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闭着眼睛仔细感受。
“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江长与指着正屋道。
罗山横闻言站起身来率先往屋内而去,跟在他身后的江长与能够看见不过片刻罗山横周身便被灵力覆盖着一层莹润的光泽。
“吱呀~”
随着门推开,里面一片寂静,但江长与却能闻到迎面而来的暗香,而越往里走,香味越浓重。
但即便是如此重的香味也无法掩盖里面那浓重到令人反胃的血腥气!
三人的脸色顿时一变,皆加快了步伐往内室而去。
一掀开帘子,只见内室里横七竖八倒着一些人,全都是一些睁着眼七窍流血的模样。
徐天上前摸着地上人的脉搏,摇头叹气:“已经死了。”
江长与沉默了一瞬,这不是他来修仙界第一次见到死人,只是无论见过多少次,他还是不能适应这种人命如草芥的场景。
他也不想自己去适应。
江长与他叹了口气,蹲下身来准备为这个在济州城城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厮敛尸。
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小厮的身体时,原本气绝的小厮却突然睁开了双眼,将毫无防备的江长与吓了一大跳。
“…救、救命……”
那小厮显然也认出了他们,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拼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江长与的衣角。
江长与立即便反应过来,他伸手从怀里掏了一颗补气丹让徐天化水喂给了他,随后用为其的身体内输入一道灵力。
很快在这双管齐下的作用下,那小厮原本已经冰凉的身体逐渐开始变得暖和起来,脸色也带了些许的气血,不再一片煞白。
见他慢慢地清醒过来,江长与赶紧问他:“发生了什么?”
“连、连先生……他抓了世子爷……”小厮喘气着缓歇了一阵,等眼发黑心慌不已的症状消失后,他这才又继续道:“……今天晚上,世子爷和连先生不知为何吵了起来,而后……连先生……”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恐怖的事情一样浑身一抖,“连先生、不!那个妖怪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一下子就让屋子里的人晕过去了,然后…就抓走了世子爷……”
“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抓走济州世子?”
虽然这小厮是这么说的,但江长与心中却很怀疑小厮说的话,毕竟这个所谓的连先生很有可能是邪修。
而和邪修搞在一起又能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在听到江长与如此问后,那小厮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谎言被戳穿时的尴尬,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三人注意到了。
江长与冷哼一声:“你老实交代,那济州世子和这个连先生勾结起来在背后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然——”
江长与呵呵冷笑两声:“我们既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
随着江长与他的话音落下,一旁的徐天便毫不留情地伸手扼住了小厮的脖颈,厉声道:“快说!”
“我说!我说!”在徐天这明晃晃的威胁下,小厮不敢再耍小聪明,很快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如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
“世子和连先生暗中究竟在做什么,小人的确不知。”他惶恐地道:“我只知道,世子常常会使人买一些小奴送进世子院内。”
江长与皱眉问:“小奴?多大的小奴?”
小厮:“…四、五岁左右……”
徐天闻言便冷笑:“你确定是买来奴仆?”
小厮瑟瑟发抖、不敢搭话。
看他这幅样子,三人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这些所谓买来的小奴就是人们口中被拐子拐走的孩子们。
罗山横气得更是单手握拳砸向一旁的紫檀木桌子,那桌子顿时便四分五裂,“可恶!”
江长与亦是满腔怒火,但他仍旧保持着一丝理智,问:“济州世子为什么要这么多的孩童?还有那些孩子呢?”
在江长与的逼视下,小厮的脸都白了,浑身抖如筛糠,他颤抖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活着的被带来了青君观,死了的不知道。”
话到最后他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因心虚,嚎啕大哭。
江长与他拧紧了眉头继续问:“那姓连的抓着人往哪里去了?”
小厮白着一张脸指了一个方向。
下一秒,江长与几人便如一阵清风一样掠过夜色往青君观正殿而去。
彼时青君观正殿处,鬼魅的幽蓝光芒如月光一般笼罩着正殿院子中那棵数人才能合抱的古树。
古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如同一道天然屏障一般,世人所求取的青枝便来源于此树上。
春娘是在一片哀嚎的风中醒来的。
她有些无神地看着前方,整个人如同失去知觉一样昏昏然的,直到一声声的低泣声绵绵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这才惊觉醒转过来。
而随着她意识的醒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便从前方直直地朝她扑来。
待看清前方的场景后,春娘她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巨大的古树枝干上被人用赤红的鲜血刻着一个繁复的五芒星法阵。
阵法的五个顶端依次各放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若是江长与在此,必能分辨出这是人的心、肝、脾、肺、肾!
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着,想必是才被人取出来。
而在法阵的中心,则摆放这一个呈大字的人,他虽身着一身华服,但浑身却被鲜血染透,更令人惊骇的是一条长长的刀口自他的胸口划到小腹,将他整个人剖开来。
里面空空荡荡的很是干净,想来法阵边上的五脏便是从他肚子里取出来的。
而更令人诧异的则是,这个人他居然还活着,虽然那张青白的脸和死尸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但他就是还有微弱的鼻息,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法阵正前方的修士。
连先生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抬头冲着他微微一笑:“世子别怕,很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