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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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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流年急忙修书一封,将销金窟惨案的前情后果据实禀报,书中不敢居功,非但把破案和抓捕人犯的功劳都给了青刀,甚至把人犯招供认罪的功劳也分了大半出去,全文读下来,貌似他这个城官唯二的贡献不过是背后赞助和安抚城民了,总之若真是人犯伏法,他就是个主事的功劳,若然其中有诈,他至多只是一个耳目不聪的罪过,并未欺君罔上。

夏流年再三斟酌,将此上奏文修饰了一上午,才连同画过押的认罪书和人犯画像派人急送进京。

那滿诛的尸身虽不能送入京城,未等辛吾帝定案批文回复,也不能随便埋了。夏流年命人打了一口密封的棺材敛尸,连同销金窟带出的七俱尸身一起封存起来,待等辛吾帝批文再行处置。

这些琐事处理完毕,夏流年只觉好似去了一层皮,累得心力交瘁,连躺了三天还没歇回来,只求先祖保佑从此平安无事,由他在绣景城安心养老。

他夏流年怕什么,却偏要来什么。他求太平,却有人盼着出事。

吊死了柬仁尔和雪媚娘的那间屋里又搬进了人。

灯幽幽地点起,照亮了屋角蜷着的一个人影,明明已经被送入城主府的滿诛竟然又出现在了此处。

并非滿诛会分身术,实则是夏流年的担心实非多余,青刀送入城主府的那个压根就不是滿诛。

“你究竟是谁?”全身骨头没有一根完整却还活着的半死人虚弱无力地看着点灯人,问话的声音嘶哑不可闻。

这个自称青刀的人比地上瘫着的那个疯子还可怕,竟然用分筋错骨功将滿诛全身胫骨弄得支离破碎,只有维持心脑内脏生机的命脉尚且维持运转,其余皆毁,如此一来,滿诛四肢及主干躯壳虽在但已成了废物,全身上下皆无法动弹,连说话都要费尽全力才能发出细微声响。

奇怪之处是青刀居然没有废了滿诛的丹田内功,要知道滿诛内力奇特之处在于回阳,只要一脉尚存,内息不止,假以时日,便能生筋连脉,只要人没死,再重的伤也能复原。

没废他内功的理由除了疏忽大意,滿诛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怕自己想不开,寻死。

但是这人费这么大劲让自己这么半死不活,究竟是为了什么,滿诛怎么琢磨也想不通透。

青刀看着滿诛一脸费劲的样子,把点亮的灯挪近了,照着自己的脸,提醒他道,“不过才七年,你就这么健忘,竟然已经忘了我是谁了?”

七年这两个字触动了滿诛某处记忆,他悚然一惊,“不,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

“是啊,很多人在那天死了,可偏偏我还活着,细想想,或许还不如当初一起死了,省了我天天活得如此沉重。”青刀的脸色阴沉,在灯光掩映的阴影衬托下显得有些狰狞。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才刚强撑起的一口气瞬间散了,一直坚信尚存生机的滿诛此时突感绝望,如若真是七年前死里逃生的人,那这个青刀绝不可能放自己一条生路,吊着一口气,一定是为了他的复仇大计。

青刀看着滿诛眼眸中的精光散尽,突然一笑,“你还真是个聪明人,给一点提示就猜得到答案,不错,我就要留你做饵,不过我给你个选择,你的内力还在,虽然手脚废了不能跳起来杀了我,震断心脉给自己一个了结还是轻而易举的,免得活着受罪,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自尽谢罪?”

青刀居高临下一脸挑衅地紧盯着滿诛的双目,眼神紧迫压抑,眉峰锐利似刃,滿诛竟被他看到喘不过气,长久以来,只有他逼迫别人,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压迫至此。

出道十年让江湖闻风丧胆了十年,临死不能让一个小毛孩给碾压了,这盘局只要还有一丝机会翻盘,就不能放过,滿诛振作心志,闭目不言,今日你留我一□□气,明日我就让你死!

这一晚滿诛自闭耳目,不听不看,专心运功,第二日向晚象烂泥般瘫着的左手尾指竟然抽了一抽。

青刀听闻此报,心里惊了一惊,未料滿诛内力如此霸道,短短一日即已再现机体生机,转念一想,又释然,这样的伤残怎么也得休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滿诛这是狗急跳墙,不顾后果强行突破,长此以往,别说能不能复原,怕是很快就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当年若非蛮疆七恶助纣为虐,他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这仇怎么报都不为过,当下吩咐守卫按计划进行,一天十二个时辰无间断值守,每半个时辰复查,哪根筋脉复原,就打断哪根,只要人在,生死勿论。

能活着,算他命大,真死了,算他命薄。

待滿诛犯案畏罪自杀的消息传到蛮疆,帝祖派出的使者抵达绣景城收尸之时,黑屋里关着的滿诛已经疯了。

不过是短短七日,人见人怵的假疯子就被青刀逼成了真疯子!

一直在颜悦楼吃香喝辣的假胖子听闻这个消息也惊了一惊。

青刀此人怕是比疯子还可怕。

不过眼前急着要对付的,还不是青刀。

蛮疆的使者此刻正在城主府敛尸房,受帝祖之命,他此行明里来收尸,暗中是要追人,滿诛究竟是死是活,他在追的人去了哪里,线索在哪里断的,就要在哪里捡起来。

眼前这具尸体,已经烂得不成样子,腐肉都成了血水,连骨架都开始腐烂了,这毒,用得也太夸张了,一个要自杀的人,哪用得了这么厉害的剧毒,分明是要毁尸。

“夏城主。”高瘦细挑的来使垂着一双吊梢目盯着尸身,阴恻恻地开了口。

那阴风透骨般的声音硬是把夏流年被恶心走了的魂吓了回来。

夏流年全身抖了一抖,勉强稳住心神,抬头摆出一副色厉内惧的姿态,拔高声音问道,“什么事?”

这三个字一出口,夏流年把自己吓了一跳,这又高又细的声音是自己的吗?

“这人不是服毒身亡,而是死后被人下了腐尸液,这绣景城里是没了忤作,还是有人欺上瞒下,连这都验不出来?”来使继续口吐阴风。

验尸之时死者皮肤完好,黑气从皮肤底下泛出,虽然没有开膛查验内脏器官,如若不是死者服毒,谁还有那能耐把毒直接下到皮肤底下?

现在尸体毁了,直接就责怪他毁尸灭迹,这事可不能空口白牙胡乱栽赃,夏流年一梗脖子,刚想开口反驳,一直低着头紧随身后的一名衙役突然迈前一步,插口道,“独牧使果然了得,千刀大人好歹是蛮疆的朝廷命官,未得帝祖首肯,怎么能投入夏梁周一个城府的大狱这般随意处置?城主大人自有合适的去处安置。要见千刀滿诛,独牧使不妨随我来。”

独木亦成林,林中遍荆棘,独牧为蛮疆七恶之一,别号牧羊人,大名木荆。

木荆牧羊出身,牧着牧着不知何时起羊长出了人脸人身,人羊每群十三头,头顶长角,四肢着地,平日里如山羊般攀爬,以荆棘为食,一旦被驱动,便如虎狼般凶残,目标不死不罢休。

木荆牧羊自来独进独出,从不与人为伍,独牧原本是他自诩的称号,七年前那场颠覆朝堂的惨剧发生之后,他被册封为独牧王,在蛮疆领了一片疆土,专心致志牧人羊,七年来不断壮大,几乎已成军。

此次受命前来,他带了十三群羊,总共169颗人头,加上他自己,蛮疆语谐音要吃人。

那169头人羊,此刻正圈养在吕方寺后山青灯小院。

山羊最大的习性是食草时连根拔起,啃食之处,土地光秃,片草不生。

木荆誓要揪出后山当日三十名侍从被杀、滿诛被擒这件离奇事件背后的真相。

所以要追根究底、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人羊搜山之际,木荆本人正跟随着那名奇怪的衙役去往那座废弃大宅子的后院。

夏流年乍眼看到这名衙役打了个愣,满脸疑惑但忍着没开口,其中一定有诈。

有诈就表明是条线索,木荆也没当场捅穿,而是若无其事地跟着这人就走。

木荆眼神特别好,能看到常人视而不见的东西。黑屋门一开,灯还没点上,他就看到墙角边瘫着的人。

这一眼看得他背脊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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