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 01.04

2:00 PM

躺在床上的朱武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正好看到苍从书房里走出来。吃完火锅两人又去一楼的庭院走了走，回房间后苍去书房时环绕背景声选的是音量很低的白噪音，连绵不绝的海潮声非常放松，他一度几乎听睡着了。

“你静坐结束了？”朱武看了一眼表，刚一个小时。

“嗯。够了。有空我一般会在晚上子时前后坐一会，不过……换到中午也可以。”

他在朱武身边坐下，朱武轻轻往下拽了拽，下一秒就很顺利的把人揽在怀里了。

“嗯，是我影响的没错了。昨晚……是来不及。”算算时间，那会他们正黏在一起——感谢那只超重的蛋糕，他们昨晚都没叫晚饭。半夜醒了去浴室整理又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不然苍脚踝上也不至于有淤青。过往他一直以为自己不热衷这种事，但现在他终于有点醒悟了……

朱武轻轻吻了吻那白里透红的面颊，“那我现在……可以继续听当年的故事了吗？”

“可以。”苍的声音带着笑意，“你想听什么？”

“那就从……你们都去了警局的那时说起？伏婴给我说了一些，说露西亚的人当晚就赶去了。剑子和练峨眉先回了，但你一直在。”

“嗯……我是全程在场。露西亚来得比较快，因为阎魔是主要当事人，而且他家大使馆就在二环里。算是很近了。”

朱武伸手捂脸，“你真的好淡定啊，他们那个对话……你当时是怎么忍住不笑场的？嗯，我后来还问过西蒙，为什么练峨眉和剑子做完笔录就可以走，他们四个全留下了？西蒙说……因为携带武器，他们四个全算案件当事人了——阎魔带了指虎和甩棍，虽然没用上；缇摩带了软鞭，伏婴带了长匕首，而他有短杖剑和防弹衣。”

“……我猜到了一点。虽然不知道他们带了什么。”苍躺在朱武旁边，阖着眼睛，语气轻松。

朱武无语了一秒——怎么他们就没因此猜到你被留下也是因为带了武器呢？因为你看起来……太安静无害吗？太有欺骗性了吧？

不过现在看来吧，他们一群人没有想到的，并不代表警局没发现。果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苍——你知道我回来多么后悔吗——早回来一天我就能赶上了！结果……我从此只能听大家讲各种故事……伏婴跟我描述的时候说警局里还好，大家都算平静，第二天医院里那可真是热闹。缇摩太投入拍照踩空扭伤倒不严重，但西蒙和伏婴……本来没事，只是顺便检查一下，吃了顿早饭后居然双双轻微食物过敏，真的要留院观察了——过敏源是芒果丁和花生酱哈哈哈——”

“……其实我们去的是区派出所，不是警察局。”

“这有区别吗？”

“派出所是警察局的派出机构，治安案件只到这级。如果进了警察局，情况就严重了。涉外刑事案件可以提起公诉。”

“……行吧。所以这次打架虽然动静很大，后果其实没那么严重。真正严重的是后来阎魔让伏婴师帮着黑进练峨眉电脑的那次？那次之后没一个星期阎魔就被礼送出境了并且还三年禁入了。”

“是。大四的练云人当时是交换到我们学校的，她在工大参与的项目有涉密，一些相关资料在电脑里。”

……世界真危险，还好我在这一直遵纪守法。

朱武在心里吐槽，并且顺带哀悼了伏婴师一秒——估计后来申请这边国籍被拒，大概率是因为这个黑历史。

“So……无双和你确实练过是吧是吧？剑术吗？哪种？西蒙和伏婴后来查了很多国内传武和外面MMA的一些视频，然后西蒙说蔺无双练的应该是……八极？我一开始以为他说错了，是八卦掌，后来发现不是——确实有一派国内武术叫做八极。”

朱武翻了个身，饶有兴致地歪头看着他。

“额……我好像有点语无伦次了……还是说回那个……剑。因为是长剑，所以你才拿琴盒装吗？”

“是，这样不会太显眼。学校晚上有宵禁，而且宝剑本来就不能随便带出去——上不了地铁，上公交也要跟司机解释。”

……Help——!

过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朱武躺平了都想扶额，他又想起帝都那感人的交通状况了——堵车堵到完全没脾气，出门有急事永远是坐地铁比较快。

“……所以当天的实际情况是，阎魔他们几个去市区堵练峨眉和蔺无双的事被发现了——好吧，我得说科里亚觉得他是去告白的——然后知情的你和剑子就跑出来为蔺无双助阵。然后你还把兵器带上了。”

“大致如此。实际上，练云人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的，但……”

“我懂，科里亚肯定说他不和女人打——这方面他受那边的影响比较大。不过练峨眉……她很能打吗？哦先跳过这问题，快——告诉我之后都发生了啥！

朱武眼睛亮晶晶的，唰地一下坐起来，冲去拿了两罐苏打水又冲回来。

“这经过……我听过好几个不同版本的了，但是我现在特别想听听你怎么说。”

苍接过一罐苏打水放在床头桌上。他半躺着倚着靠垫，回忆当时的场景，眼中也带上了明显的笑意——怎么说呢，现在想想……那时大家确实挺有趣。

/我为什么要和你打啊！小、白、脸？/

/……因为，你特别欠揍？/

一旁的剑子拿出了自己的白色劳保手套，很恳切地说，/如果阎魔你要追求决斗仪式感的话也不是不行，这个……让无双把这只手套往你身上扔一下，我们都见证了，是不是就完成开场部分了？不满意你想多来几次也可以，毕竟苍也带了白手套的。/

朱武笑倒在床上。他捶着枕头笑得停不下来了。

“不是……哈哈哈哈哈——苍你是怎么忍住不笑的？伏婴和西蒙都没提过这个，剑子……哈哈哈哈哈这话太损了该说不愧是津门的吗……白色劳保手套……是你前天出门非要我带的那种吗？国内这种手套的式样是不是几十年都没变过？太绝了——哈哈哈哈哈哈——决斗仪式感拉满！我知道你肯定会去，但为什么隔壁学校的剑子也去了呢？话说我也不知道剑子他能打啊……算了反正你们看外表都不太能看出来……然后他们没扔手套，直接就打起来了是吗？”

苍看着他笑成一团，眼中笑意漫溢出来，“式样差不多，你前天戴的那种厚一些。我们当时戴的是最普通的针织防割劳保手套，宿舍里每次一买一大包一百双起步。日用很方便。”

“……主打一个性价比是吧？哦，免洗还日抛。”

“是的。有时是次抛。其实两人打斗的部分没太多可说的……阎魔旱魃应该是练过古典拳击和摔跤，步法灵活，抗打击能力很强，但他对无双威胁最大的是力量。”

对对对——朱武擦擦眼睛，他刚都笑出眼泪了。身大力不亏嘛。蔺无双那时比阎魔差不多要矮一个头，体重怎么样也不会超过70kg。绝对力量上肯定吃亏。哦，科里亚还练过一段时间举重。

“科里亚和我说过，他虽然带了甩棍和指虎，不过看蔺无双的样子，他觉得用不着。于是就直接上手了。现在看起来他可真是……一念之差救了自己啊。”

西蒙身手还不错，缇摩就差一些，伏婴其实也不太能打这种直接肉搏战——他用脑子比较多。

朱武如今一合计，行吧，看来当年tie已经是最好结果了——就太太太可惜了，再次惋惜他为什么正好在那个时间被狼叔拖去搞生存拉练？山不会跑，打架观战错过了再没有得看了。

“所以，你带两把剑是打算到时候万一情况失控，和无双来个双剑合璧，把在场的通通都灭了吗？”

哦，一旁的剑子还可以负责补刀（树枝）。

朱武稍微脑补了一下，反射性战术后仰:好家伙——什么蜀山剑侠现代版！一戳一个血洞什么的，到时候怕不是打了110还要打120。

“有备无患……虽然我觉得不至于。无双的剑他之前没带。当时事出仓促，我就一起拿了，正好琴盒够大。”苍也有点无语，朱武现在的表情有点夸张……看来朱武丰富的想象力……比他预料中还要丰富。

“额，这两把剑是对剑吗？你们算是……师兄弟？”

“不是。我们不是一位老师。这一对剑是奖品。符合标准的现代真剑，其实很难找。”

“……奖品？”

“嗯，小圈子内的比赛吧。我练的是真武太乙剑，无双是……李师那一脉，剑仙李景林。我和无双当时是并列第一，奖品就正好一人一把。”

“……打扰了。苍，这种情况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久仰了’？我一直以为……国内现在的剑术是不能实战，只能表演的。”

“嗯，那就看你怎么定义实战了。不过你平常看到的，应该都是表演。实战的剑术，没那些套路好看，而且胜负分得会很快。”

朱武了然点点头。确实，各种比赛都有规则，地下拳场也会有各种规定，即使号称MMA无规则一样也有很多限制比如说不能插眼掏裆等等。

然而，实战只有生和死，没有规则。所有的实战技巧都是非常凶残的，因为结局无非你死我活。也没有什么可看性，因为结束得越快越好。

朱武自己对此也算是颇有感触了。毕竟武术嘛，尤其是有点历史的，某种意义上可谓殊途共归。

“……朱武？”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我想听听你描述的战况。”

“……他们动手的那处地点在两堵墙的中间，后面是花坛，没有停车是因为是备用消防通道。他们俩人大概打了三四分钟吧，伤都不重，但动静有点大，花坛和绿化带毁损比较严重。”

伤都不重……

朱武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冰凉的苏打水，默默在心里吐槽:原来苍你对“伤得不重”的标准跟狼叔比较接近——狼叔也说包得像个新年礼物的阎魔伤不重。

他之后可是在医院看过阎魔和蔺无双两人的第一手检查报告的，印象深刻——

阎魔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什么的就算了，左肩关节后脱位加右肩关节前脱位！右小臂桡骨骨裂，第九对肋骨骨裂并发肺挫裂伤！

蔺无双除了同样有大面积挫伤之外，脸上还有好几处伤，最严重的一处是左眼眶内壁轻微骨折，然后是第七对肋骨骨裂，左小腿胫骨骨裂。

——阎魔总往他脸上招呼固然很有问题，蔺无双下手那也是……相当的黑。

“……我看过他俩验伤报告，就三四分钟的话……双方那是真打啊……”

“……是，一开始有点试探的意思，打起来就有点收不住了。”

“嗯，阎魔抱怨说蔺无双闪得太快，他总感觉差半拍使不上力。蔺无双是……用了关节技是吗？哦，国内管这种叫擒拿还是反擒拿？”

“都可以。阎魔中途有试图抱摔的动作，无双也就没再留手。”

后来进派出所，两拨人分开先验伤做笔录——笔录部分真的挺简单的，毕竟事情就挺简单。他因为带了武器，虽然没用上，还是和蔺无双分到一起去做笔录了。

有点年纪的刑警拿着医务室的简报，摸摸尚且茂密的头顶，有点无语加无可奈何地看着无双，/……瓜娃子，你看着秀气，咋这么楞呢？好歹你们都是同学，无冤无仇的……下手忒重了。幸亏对方也皮实。/

蔺无双: /……他先想抱摔我。/

苍:/我有全程录像，其他人应该都有拍照。/

刑警: /哦，那就是正当防卫了。行，你还是大学生吧？虽然这个……打架只是治安案件，还是会有影响的嘞。所以呢，我们也跟对方确认一下，如果对方不打算起诉索赔，那你们就按破坏公共财物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