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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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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很难说此刻是何种感受,她记起来了,那晚他语气柔和,对她说:

“就留在我身边。”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在她脑中却变得深奥莫测,苏绾不由得反复体味:他是什么意思?

应桓见她犹豫不决,问道:“你不是很想知道京城是什么样的吗?我看你借了本《景元京城图志》,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不想亲自去看看吗?”

苏绾没想到他连这都注意到了,一时没法反驳,索性说出自己的顾虑:“我哥哥姐姐还在这呢。”

应桓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他微微笑了下,从容妥帖地接过她的顾虑,“一年为期,若你不喜欢京城,明年开春我便带你回来,如何?”

苏绾心想:他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却不愿告诉我缘由。留在身边……难道是想让我和庄月妍一样,做那种伺候人的侍女吗?

“庄月妍也去吗?”

应桓似乎有些意外,“为何问起她?”

“我听说她……”苏绾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拐了个弯:“我听说她脾气不好,又好像很不喜欢我,怕是不乐意跟我一起去。”

“她也去。”应桓以为她记着庄月妍揭穿她偷笋一事,便劝慰道:“若你介怀,我不会让你们碰面。”

苏绾一颗跳得急促的心缓缓沉寂,她勉强笑了下,少见的沉默。她也不知为何,心里堵得厉害,但他也只说带自己上京,没承诺过不带别的人,她有什么好失落的?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得隐晦:“我跟在先生身边,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不需做什么,和之前一样便好。”

苏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

她回到家,对着院中的水缸照看一眼,忽然觉着自己眉眼寡淡,生的着实不美,不如庄月妍艳丽大气。

又惊觉自己莫名其妙,不想前路,反而在这纠结这些。应桓是位襟怀洒落的君子,虽不知缘由,但他似乎很欣赏自己,亲手教她读书写字,甚至还要将她带离这偏远封闭的小城。

经过一月相处,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很特殊,比师友重,比知己又轻。她敬他,怕他,又忍不住亲近他,想看透他。

苏绾理不清这种暧昧不明的情愫,但她清楚两人的差距,他是主人她是侍女,他满腹学识而她目不识丁,他已过弱冠她却才十四……庄月妍似乎满十六了,那他们私下里是如何相处的?应桓看着是那么冷淡又理智的人,他也有情欲吗?他也会和她暧昧相拥,亲吻,会……

苏绾猛地摇头甩去杂念,更加鄙夷自己,怎么能有这么肮脏的想法?若他知晓,指不定对她失望透顶。

一定是看多了江听雨收藏的话本,以后要少看些。

她平复心神,转身走入房中。

江听雨坐在窗边看话本,见她回来偷看她好几眼,这是要和好的明示,但苏绾没搭理她,自顾自地松发髻解头饰。

江听雨憋得难受,丢下话本跑出去了。

行至堂前,正巧碰见从书塾回来的二哥。钟子郁怀里抱着一沓黄麻纸,是书塾学生的赋论作业,老夫子托他拿回家中批阅。

江听雨见了他一改愁容,提着裙子蹭蹭跑过来:“二哥哥,今天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钟子郁拎起一包糕点:“食香堂新出的蜜三刀,听人说味道还不错,你拿去和小四小六分着吃。”

江听雨一脸难为情,“无媚又到柳家去了,还没回来呢。”

“小六呢?”

“她……她不爱吃这个。”

钟子郁是绝顶聪明的人,江听雨的神色变化瞒不过他,又想起似乎这几日,她与苏绾都没说过话,他暗自揣忖:莫非是吵架了?

于是不动声色:“你怎知她不爱吃?又不曾吃过。”

江听雨把嘴一扁,哭丧着脸,也不再瞒他:“前几日我说错了几句话,她便生气了,一直不搭理我。”

钟子郁道:“你把前因后果仔细跟我说一遍。”

她却有点发怵,到底是自己理亏,支支吾吾好一会儿,终于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钟子郁听罢果然沉下脸,又问她道过歉没有,她咬唇不答,他的神色愈发冷肃,强硬地扣上她的肩膀让她去认错。

江听雨打死也不愿去,他便冷声提醒:“你忘了你是怎么到这来的么?”

江听雨自然记得。沥城十年前因天灾闹过一场饥荒,她的母亲早在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父亲也偶然坠江而死。她本来撑不过这场饥荒,流落街头时缠上了好心施舍一个馒头的钟子郁,阴差阳错下跟着他回家。

她和苏绾一样,本质上都是跟钟家无血缘干系的人,也不姓钟。

钟子郁见她不吱声,又道:“若我说你不是咱们家的,你当如何?”

江听雨红了眼圈,心有不甘:“连你也偏心她。”

钟子郁不见心软,从麻纸中抽出一条戒尺,“你去不去?”

江听雨吃了一惊,吓得脑袋一缩:“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钟子郁从小拉扯她长大,又当爹又当哥的,他虽冷心冷面,但极少对她发怒。一些无关大雅的小事,他向来是站在她这一边。

江听雨心里愈发委屈,接过油纸包扭头就走。

待要进房又踌躇不前,她放不下面子,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苏绾也有错,她心中暗道:怎么她不来找我和好,非要我去找她呢?二哥哥真不公平。

她如此想着,决定先不主动道歉,先观察几天再说。

这边苏绾却心乱如麻,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应桓的提议。

不只为的那点微妙心思,她是异世来的人,沥城对她而言实在太小,穷乡僻壤的,街坊邻里总共就那么点人,仿佛一辈子都能看到头。

她还太小,也胜在年纪小,不愿走这种平淡无味的路,她想象着书上说的四衢八街、花团锦绣的都城,又害怕又向往。

而且江听雨说了,这不是她家。她能当面羞辱她,看来心里早便那么想了。那其他人呢?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想?

她有些烦躁,赌气地想:我又不是只有这一处可去,走了正好遂她的意。

苏绾每日照常去芜竹居,时常看见家仆在收拾东西,气氛中流动着微妙的紧张。

应桓自上次一问,再没提过此事,他一如往常地指导她练字,仿佛外界的忙碌与他毫不相干。

苏绾心里装着事,落笔总是不准,一个字写十来遍也不满意。她捏紧了笔,细眉紧锁。

应桓一直留意着她,此刻便站起身来。

苏绾感觉他靠近自己的后背,带来一阵清淡微苦的草药气味,她来不及多想,手背便覆上他温暖干燥的手,苏绾心中轰的一声,她睁大双目,竟忘记要如何思考。

应桓浑然不觉,就这样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不紧不慢地写了一遍那个字。

“中字宜腕,发力于腕部。这里,锋若不藏,字则有病……这一捺提笔梢慢,顿笔太重……”

他讲得很慢,苏绾却一个字也听不下去,她的手被他完整地裹入掌心,僵硬无比,只能靠他带动。

“看明白了吗?”

苏绾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又摇摇头。

应桓面色不变,握着她的手再写了一遍。他比她高出许多,需微微俯身下来教她,这个姿势像她被他抱入怀中,铺天盖地都是温和而陌生的气息,苏绾是一动也不敢动,呼吸也忘了。

更要紧的是他说话间,温热的鼻息洒落她的耳尖,苏绾的心跳如雷贯耳,整只耳朵红透了。

这次还没等他问,她便率先说:“看,看懂了。”

应桓便放开她,继续做他的事。

其间苑秋来过一趟,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两人一齐离开书房。

苏绾等他的身影消失,挺直的背脊放松下来,慢慢地松了口气。她把手贴近胸口,感受到那里仍然急促的跳动,有些难为情。

她脑中浮现四个字,正是昨日刚学会写的“色令智昏”。

她胡思乱想着,字是写不下去了,索性搁笔伏在桌上,原本想小歇一会儿,却没想到睡了过去。

醒来时日光刺眼,已近正午。

苏绾直起腰,身上滑落一件衣服,她拿起来细看,柔软的织银绣云纹外衫,凑近能闻到淡淡的清香,是应桓今早穿的那件。

她心中一动,手指缓缓收拢。

应桓很关注她读书,平时稍微分心或是偷懒,很快便会被他提醒,态度温和而严格。但他今日显然回来过了,却没叫醒她,让她睡了这么久。

这还是头一次,她在家人以外的男子身上感受到温柔,不携带任何目的,温和到几近强势,却让人毫不反感。

苏绾心底冒出个声音:我居然有点想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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