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逗你了,苏府的事,谢谢你。”苏蕊卿非常正经的说到。
贾辰彦顿了顿,“书房还有事,早点歇息。”语气平淡的应了声,随后便抬脚迈出了门。
今夜比往日的秋凉,院子里的树叶没经意的由绿变成了黄,从牢里出来,贾辰彦才反应过来秋天已经到来很久了。他随手捻了一只叶子,叶片失了水分能清晰地看见脉络,他将叶肉揉搓了掉,而后自嘲似地摇了摇头。
次日,郁玉阁派人送来了几件小物什到贾府,说是给苏蕊卿赔罪。
昨日郁匆被那一拳揍得脸上红肿,回去本想着告状,却被他爹数落了一通。
不管苏蕊卿是不是开着玩的,她现在的身份也是贾大人的夫人;不管苏蕊卿是不是想从商,她现在也是王都炙手可热的首饰老板;不管苏蕊卿卖的货好与不好,王都的生意蕊宝楼占了近一半也是真的。
郁当家拍了拍头,怎么有郁匆怎么笨的商战法子。不说苏蕊卿报不报官追究,若是贾辰彦想为苏蕊卿出头,他们郁玉阁想必都没有好果子吃。
“郁掌柜的心意领了,但是这是蕊宝楼与郁玉阁的事,与贾府无关,况且商贾之争谁输谁赢都凭本事,不必将此事放心上,还请将物什带回去。”
宏收传了贾辰彦的话,在府门口打发郁玉阁的小厮回了。
郁匆下午便亲自将物什又送去了蕊宝楼。
苏蕊卿揍了郁匆一拳心中已经泄愤,便觉得此事已经过去了,不曾想还来赔罪。
本想着打发了走,但是转念又想郁玉阁也是老字号在王都伫立些许年,既然求和,也不可驳了他们的面子。于是苏蕊卿从中选了一只金镶玉的摆件,回赠了一只前些日子新出的流苏簪,此事便算两方化干戈为玉帛。
傍晚,宫中传来消息,让苏蕊卿觐见。仔细询问才知,皇后对蕊宝楼有所听闻,特意空了时日想亲眼看看。
当即苏蕊卿从库里挑出了几只成品,除了镇店之宝,又让付四娘催着连夜赶制了一顶六季繁花钿。
苏蕊卿有些兴奋又些紧张,铺子仅开了数月,便惊动了宫里,这是对蕊宝楼的认可,但是她又害怕宫中奇珍异宝如此之多,皇后见后会不会云‘不过尔尔’,苏蕊卿忧喜交集,睡了过去。
“夫人快起来,不然待会进宫晚了。”清晨苏蕊卿是被小翠摇醒的。
到了后宫,才发现皇后身旁一左一右分别坐着太子和睿王。
殿中摆设清雅,一旁的香炉飘出徐徐香气,光下可见缕缕香烟缓缓旋起。
苏蕊卿行过礼后,将带来的首饰排开简短地介绍,除了昨日赶制的六季繁花钿,还有一支金绦步摇。
在桐慈,她见有些女子身上的服饰有着一闪一闪的亮片,便将此用在了步摇里。这支步摇与寻常的不同,主体成半圆状,从上至下均是珐琅彩制作的成朵的紫色雏菊,其中夹杂着些许花骨朵和片状的叶子。最底处是三条并列的金链,每条金链上相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只椭圆状的金片,至金链底端坠着一颗小东珠。这样金链拥有了重量,也不会在碰撞中相互缠绕。
将步摇插在耳旁的发髻两侧,不仅能看见随步伐闪烁的金片,还能听见金片相互碰撞时发出轻微的‘叮呤’声。
皇后看着这些一时也觉得稀奇,“贾夫人,噢还是该称一声苏老板,”
苏蕊卿躬身行了行礼。
“苏老板的首饰别出心裁,虽说宫中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但是这类风格的本宫也是头一回见,不知你年纪轻轻是如何想到的呢?”
“回皇后娘娘,桐慈是理边境最近的城,臣去找珠钗原料是曾经过那里,看见当地的女子穿着打扮与王都不同,便一路采风,将所见所闻融进了手稿中,而后又经过调整,使其更适合王都女子的风格,就有了娘娘现在看到的这些。”
”本宫看你那蜓戏花珠钗中,还能透出一个’美‘字,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自己美的,你还是头一个。”说罢便笑了笑。
“世间女子美,也是因为娘娘待人宽厚母仪天下福泽八方,才能让臣等敢自夸美,表露美。”
“数月不见,你倒是长进不少。”
苏蕊卿这一番话,说得皇后心花怒放。
“你说得不错,蕊宝楼的首饰,担得起她的名声。”
苏蕊卿正疑惑,又听皇后道,“除了宫中嫔妃喜爱的缘由,今日特意引荐你的是睿王。”
苏蕊卿怔了神,
“早些时日听闻母后得了块丹轶族的玉雕鹰,儿臣想着王都的蕊宝楼又善于制边境风格的首饰,今日看母后如此欢喜,儿臣也心生就欢喜。”殿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旁的太子听后,对着身旁的侍女耳语了几句。
这睿王确定不是在坑我?苏蕊卿心想着,还边境风格的首饰,也亏自己在被他下毒时还傻头傻脑孜孜不倦地设计出了一批,不然今日还真交不了差。
不过面子上,苏蕊卿还是恭敬的行了行礼,”多谢睿王殿下。”
“太子不日也将纳妃,这样,本宫对宫中的首饰也有些看得腻了,太子妃的首饰便由蕊宝楼与司珍司配合,你且弄出些新花样来,蕊卿你看如何?”
!
苏蕊卿大喜,这可是笔大单子,看来是真发财了!
苏蕊卿抑制住自己的欢喜,“谢娘娘,臣一定让太子满意,太子妃满意,娘娘满意!”说罢,跪拜了下去。
“好了,快起来。你方才讲,去了桐慈?本宫记得那挨着边境了。你未出嫁时,本宫便听你母亲提起你像只泼猴,没想到这出了嫁成了夫人,不好好打理贾府,一介女儿身不仅开了铺子,还跑去如此远的地方。”
苏蕊卿起身,笑着解释了几句,又谈及自己对于首饰的喜爱,又给皇后讲了讲那里与王都的不同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不过隐去了里店发生的事。
皇后听得尽兴时,一旁的太子发了声。
”儿臣今日来请安还好遇见了五皇弟,不然都不知母后原来对边境的事风土人情如此感兴趣,刚才趁母后欣赏珠钗时,儿臣吩咐近日新得的一批会边境的乐舞前来,可让她们跳与母后助兴。”
皇后点了点头,苏蕊卿便识趣的退了下,刚好与入殿的领舞女子茯苓擦肩而过。
苏蕊卿觉得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心里还沉浸在接了皇后单子的兴奋之中,便一时没有多想走出了大殿。
“苏老板。”身后又想起了熟悉的声音。
苏蕊卿想着应该是睿王,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宫外走。
步履速度太快,从后看觉得她的腿脚要打结了。
“苏蕊卿!”抬头时已经看见睿王到了自己的面前。
苏蕊卿后退几步与其拉开距离,“睿王有何吩咐。”
“本王见你醉心于首饰设计便将你引荐给了母后,从今你蕊宝楼在王都再步一层青云阶,你不感谢本王吗?”
苏蕊卿行了行礼,头也没抬到,“刚在大殿已谢过睿王,如今便再谢殿下。睿王心思难猜,我信任殿下时殿下下毒险些要了我的命,我愁苦想要公道时殿下又帮了我,不知殿下何意还需要蕊卿做些什么。”
“不是这样的蕊卿,”话音未落睿王便疾步走上前拽住苏蕊卿的两只胳膊。
苏蕊卿迅速扭了开,“此在宫中,殿下自重!”
睿王根本不顾,抓住苏蕊卿的胳膊摇搡起来,苏蕊卿只得快速挣扎,却不料突然头疼了起来。
那股檀香猛地飘入了她的鼻息,苏蕊卿脑中又闪过了许多梦中的碎片。
头疼,头疼欲裂。
“臣参见殿下!”
贾辰彦一把夺过苏蕊卿,将睿王的手撇了开,苏蕊卿耳旁留有贾辰彦一路飞奔未平的喘息声。
“有劳殿下扶住夫人,夫人身体抱恙,臣先行告退。”说罢将苏蕊卿扶着走了去。
睿王站在原地,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经意间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远离了睿王,苏蕊卿的意识又恢复了一些。
“刚下朝,便在宫外等你。”
那股檀香更为浓郁,贾辰彦皱着眉嗅了嗅,却不知味道来自何处。
贾辰彦将苏蕊卿放置于马车上,却觉手中有尘,双手相拍时在空中闻见了那股檀香味。
恐是刚才睿王推搡她时留下的。
贾辰彦又把她从车里扯了出来,将双袖上的香料拍了干净,苏蕊卿身上的檀香味却还是不散。
这一撒香料没由来经久不散,怎么她还腌入味了。
贾辰彦脑中一丝闪电闪过,
皇后殿中的香炉早已被睿王动了手脚。
苏蕊卿头疼的直冒冷汗,她蜷缩成一团拽紧了贾辰彦的袖子,梦境却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贾辰彦让马车加快了速度,直奔入府。
太医在苏蕊卿的头顶扎了银针,苏蕊卿皱在一起的脸才舒展了开。
待苏蕊卿醒来时,床边围了一群人。
“贾辰彦呢?”苏蕊卿用着虚弱的嗓音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