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羹羹！”
和周流一样，当温流羹抛出一句话后，邵淇便很清楚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她相处了。
一瞬间仿佛久别重逢的挚友——其实也勉强算吧，她身上挎的包都快被甩飞出去，她就以这么一个夸张的姿势上前来，忽略了温流羹伸出的右手，直接与温流羹热烈相抱，撞得温流羹向后趔趄一步，差点倒下。
“哈？”
一旁的工作人员都看呆了。
“你们……认识？”
“是高中同学！”邵淇说。
“啊？是这样！”
“也是，更更和淇……淇看起来差不多大，也都和周老板认识，原来是这样。”
“那今天真是太巧啦！”
“嘿，你的账号做得真好，我们公司一直都在学习呢，可惜学不来，又要求有舞蹈功底又要到处找景色的，你看过我直播没有？”答案当然是没有，不过一句客套的场面话，邵淇继续说，“我和你的路子就完全不同，整活，扮丑，唠嗑，擦边，但是这样就是有流量呢，我就这样带带货……”
“现在带货可赚钱了。”温流羹笑着接道。
“是呢，淇姐的带货能力可是不容小觑的。”旁边的工作人员恭维，“咱淇姐都已经自己买跑车了。”
“哪里哪里，二手的啦。”邵淇笑。
“正好，更更晚上不是想看怎么做直播吗？我们还纠结安排看谁的直播比较好……”公司里其他美女主播都是聊天跳舞的，他们怕温流羹看着无聊，想到邵淇，又怕邵淇那么大架子不欢迎这位“不速之客”，邵淇听后握住温流羹两只肩膀，两眼放光：“真的么？那你干脆来和我一起直播算了！”
“哈？真的么？”
“真的吗？那我们去准备了！”工作人员倒跟着兴奋起来。白白找上门的流量，不接白不接。
“那行。”温流羹也不矫情。
“好，走！”邵淇不由分说拉住她手，带她往楼上去，“正好今天的选品大多是化妆品，你就在我边上跟我一起用吧，我整活时你不用理我，其余时间我们自然地聊聊天，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是一次梦幻联动。”
梦幻吗？或许是魔幻吧。温流羹腹诽。
和邵淇一起上二楼，进入她的专属直播间，里面各种设备都有自己独特的位置、发挥着各自的功能，邵淇甚至还有两位小助理，温流羹在一位工作人员的介绍下逐一研究过，邵淇在检查镜头前的妆容。
一切ok，时间到了，直播开始。浮夸的五颜六色的灯光在这房间中来回扫射，温流羹先在一旁看，也佩戴着耳机，几乎能使心脏爆炸的音乐传入她耳朵。
现在直播画面中只有邵淇一人，她穿着相当性感的黑色抹胸及高腰短裤，进行开场热舞，直播间人数迅速飙升，来到了1.2万。
画面之外的小助理起到场控作用：“哇，哇，欢迎家人们准时进入我们小淇的直播间呀！现在已经是一千二百万人啦！还能再多吗？”
——他们都喜欢用这种浮夸的说法体现人数。
“大家不要走开呀，点点赞，到十万赞我们小淇再多跳一支舞好不好？”
温流羹在一旁笑，没忍住，拿出手机录了段邵淇跳舞的视频给顾西辞看：【你看这是谁？】
顾西辞：【？】
【怎么样，还能认出你前女友吗？】
【……？？】
开场热舞结束，另一名小助理入镜，开始配合邵淇与粉丝们聊天、整活，待观众们被哄得热情高涨，小助理话锋一转：“哎呀，淇姐，这屋子里也太热了，说这么会儿话我都汗流浃背了，你看，我妆都花了，咦，你怎么就不掉妆呢？”
她抹一把自己的脸，再抹一下邵淇的，一手白腻与一手清爽对比明显。
“噢，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因为我用的是……”
看到这诙谐的转场，马上要进入带货环节了，温流羹又在一旁于心里偷笑。
“哎，等等——”邵淇忽然一抬手，中断了就要抬上带货商品时的隆重音乐，“在给家人们安利之前，我要介绍今天做客我们直播间的一位神秘嘉宾——”
她转头示意温流羹入镜，温流羹便坐到她身边，也不怯场，冲镜头打了个招呼：“嗨，淇淇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六更。”
【这是谁呀？】
【你好你好~】
【看起来好漂亮好温柔的一个小姐姐。】
【哪两个字啊？我要去搜搜小姐姐的账号了。】
【淇淇，今天有嘉宾怎么不提前通知呢？】
【主播快说说粉底液吧，急了！】
……
Cue粉底液的弹幕大概率是托，邵淇于是回复他们“别急别急，这就介绍”，助理时机拿捏到位，将品牌方提供的粉底液礼盒样品放到桌上，邵淇一边拆一边对温流羹说：“来来来，更更，你也试试吧？”
温流羹柔美一笑，点头。
如果他们曾经的高中校友还在关注邵淇，那一定会觉得这一幕实在太震碎三观。
……
温流羹光是参与了带货环节就挺累的，被各个方位的灯光照着，还要时刻紧绷、坐得端正、做好表情管理，怕自己在直播中的某一秒不够好看，而那一秒恰好被人给截图下来了该怎么办？
她跟邵淇的助理要了一张她俩一起直播的截图，微信里顾西辞又断断续续地发来好几条消息：【这怎么是邵淇？】【这是邵淇吗？】【你俩在一起？】……
她故意调侃：【怎么一提到你前女友就这么兴奋？】接着发去直播中的截图。
后面又是邵淇的单人整活环节，表演唱歌，但她故意唱得介于好听与跑调之间，逗得直播间观众们哈哈大笑，她高中时在KTV里唱歌倒蛮正常的。温流羹觉得屋里闷，出去透透气，正好给顾西辞打个电话。
他还是一头雾水，温流羹走到二楼走廊尽头的窗边，俯瞰外面的流光溢彩。一片一片的落地窗像一段一段的光条，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被容括在这一座座高楼中，在追求梦想与填饱肚子之间来回拉扯，这样的场景和南城的CBD有所相似，但每一座城市都有每一座城市自己的风格，她和顾西辞说了实情。
“其实我参观的是周流的公司。”她说。
“嘿，我猜到了。”那边顾西辞语气轻快，“老婆，你猜我在干什么？”
温流羹没有回答，执着于自己的问题：“你怎么猜到的？”
“就是……”顾西辞想了想，“高中时好像听说过邵淇当网红的事，也好像听说过周流在杭城开传媒公司的事，是你和我说的么？我不太记得了，就是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你有时候记忆力还挺靠谱的。”温流羹有些夸张地夸赞，似乎又顺带阴阳了他还没想起自己生日的事，她也不打算提醒了，“那你不生气么？”
顾西辞没跟上她脑回路：“生什么气？”
她笑几声：“我来参观周流的公司啊。”
“那怎么了？”顾西辞不以为意，“你觉得我会不放心么？”
“为什么放心？你就也不吃醋？”
“有什么的？”顾西辞好像笑着轻叹一声，“因为我知道你们之间肯定不会有什么啊。去参观他的公司也是对你做账号有所帮助，就像我找个酒店实习一样。”
“温流羹，我最了解你了，你最小心眼了，之前发生过那样的事，你和他要是真有点什么还真不够你恶心的。”
“……”
温流羹笑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猜我在干什么？”
温流羹说不上来。
“挂电话吧，打视频。”
一声提示音，电话断了，紧接着顾西辞的视频通话邀请占据屏幕，温流羹接起。
他用的是后置摄像头，镜头缓缓扫过那边的景物，是他们已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公寓，一些大件物品已经被拆去包装摆放好：“还有些小件的东西我就不碰了，等咱们十一放假回来再整理，免得又落了灰。还有那些做装饰的，等你来布置。”
“好。”
温流羹眼睛都有点湿了，再次下定决心不提醒顾西辞回来给自己过生日，如果说之前多少带点赌气，那么现在就是纯粹的心疼——实习请近十天假像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扣工资。
以后还有几十个生日可以一起过。
“好了好了，就是想给你看看。”顾西辞又说了几句话，挂掉视频，温流羹心情也平复了，一转身差点吓一跳，周流正安静得像个鬼一样站在走廊上几米开外，只不过是侧对着她的，倚着墙。
温流羹十分不悦，有种自己秘密被偷听了的不快，但她现在和周流之间还存有体面，下一秒挂上假笑，走到周流身前：“周老师怎么回来了？应酬完再回来看看公司么？”
不知道是周流演技太好还是真没听见任何，弄得温流羹也不太确定以他这距离能不能听到自己和顾西辞的通话，总之周流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也露出微笑，答非所问：“今天这应酬还真是让人有点吃不消。”
在这句话被说出的同时，温流羹闻到他香水中掺杂的酒味，又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他面庞，隐隐的红。
噢，原来是被人给灌惨了，看来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她想。那他现在这出是什么意思？来卖惨吗？
温流羹不语，周流说：“还没参观过三楼呢，去我的办公室看看吗？”
“行，但再待个十分钟左右吧，我就要回酒店歇息了。”
“好。”
温流羹给顾西辞发消息：【十五分钟后我给你打电话。】免得周流在两人单独相处时真对她做些什么，谁能保证百分之百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