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打游戏那天下午之后,季少一挖掘到了一个乔殊的新领域,即他的创作灵感竟然是从睡觉和游戏里获得的。
这个发现让他有借口拉着乔殊玩了好几天,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熟了起来,三番两头的往各自办公地方跑。本来楼层副卡只有柏闻和他有,现在乔殊也有一块儿,碰面也不需要莎莎出面了。
这天晚上,乔殊才取下头戴式耳机,打算回去休息一下。这连着几天,他都忙着出新歌。上次和季少一打游戏忽然想出的灵感,他脑子一下就热了,簌簌几笔记下几串音符,对着钢琴弹时,左右改改,却怎么都感觉不如原稿好。
后面找别的资深前辈请教,他才勉强有了些感觉,但这几天还在修改编曲,这个下午哼出来了一大段,差不多词作也有感觉了。
他刚把满屋飞扬的词谱收拾好,手机就开始响起来了。
他瞟了眼,发现是季少一的视频通话后并不着急接,把吉他放到包里,椅子归位后才接通。
“殊殊子,怎么那么久才接?”
“在收拾东西。”
季少一笑起来时很有蛊惑性:“要下班啦?良辰美景奈何天,不玩儿游戏枕难眠呀~殊殊子,捧个场上个楼?”
乔殊拉开门,走出了创作间,进到电梯里:“不去——我今晚真的有事,酒吧老板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了。先挂了。”
季少一不情愿地“哎”了一声,
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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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殊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看到店里的生意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火热,不禁微微一笑。
他刚要进去,忽的止住了脚步,转头把口罩拿出来戴上,然后才进门。
门口的小哥是临时工,没见过乔殊,把他的身份证对着看了眼后才放他进去。店里的歌曲声音拉的很满,走进去时仿佛地都在震,投射的灯光五彩斑斓转动着,照在每个人身上,又快速离开。
吧台上坐着的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她双手握着话筒,冲台下的顾客腼腆一笑,音调上扬:“你是我的小宝贝,小宝贝......”
这又是什么歌?
乔殊皱一皱眉,这些他没听过的流行歌曲,又是什么时候在酒吧里火起来的。
他脚步一转,往前台走去。
酒吧老板和顾客聊的正欢,没注意着前面走来的老熟人,他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撒上一瓣柠檬夹在酒精饮料和玻璃杯中间,语气中带有一丝骄傲:“您的夏日玫瑰,好了。”
顾客刚碰到杯壁,身后就传来一声陌生的声音。
“你好,我要一杯......海宝石111号。”
话语刚落,酒吧老板的动作一滞,然后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发话人。
乔殊竟然来了!
他开心到结巴地笑着:“你你你来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来了!”
顾客不知所以的左右看了看乔殊和老板,端着酒杯离场了。
看到老朋友的反应,乔殊终于笑了出来,他单指勾住口罩带,把口罩摘了下来。
“明文规定我不能来?”
老板憨笑一声,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高脚杯。
“嘿,你又贫嘴。来都来了,喝一杯!”
乔殊也不推搡,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吧台前,等着老板给他制作一杯。
有条不紊的行动中,老板一边shaking一边和乔殊聊着。
“你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吧?”
“挺好的,”乔殊停顿一下,“认识了一个朋友,人还不错。”
老板斜眼觑他:“哦哟,这就交上朋友啦。”
忽略老板嘲讽意味的调子,乔殊继续道:“薪金起码完全够我和我妈生活,环境也挺不错的。主要都亏我那个朋友,帮了我很多,平时也挺好相处,不会摆架子......”
说的有点多了,乔殊一下没止住。
“摆架子?”老板瞪大眼,他开始切冰了,方方正正的冰块被他切成一个小冰球,“你那什么朋友啊,还摆架子嘞。”
他一时冲动,自己的山东口音也没止住,
“长得俊的很,要保护好自己哦。”
“嗯,我你还不放心?”乔殊笑了一声。
老板丝滑的把冰球扔进杯中,又从旁边提起一杯不锈钢容器盛着的酒精饮料,在高处一倾而下,细细的流水利索流进细小的杯口。
他高兴的随着舞点的节拍摇着脑袋,哼着吧台上女子唱的歌的调子。
最后老板正准备点起火,酒杯被乔殊先一步夺走了。
“不用了,这次喝点温和的。”乔殊勾唇一笑,随后眼神又瞟向吧台:“你们新招的?”
老板瞅见四下没人,俯下身对他道:“大客户。”
了然,乔殊抬一抬下巴。
自从和季少一那个真正的国民大腕儿熟起来后,乔殊对从前的“地主乡绅”都没再惊叹和畏惧。不过他还是笑着祝贺老板:“恭喜,嗯,酒不错。”
老板得意一笑,背着手。
“她快走了,你今晚留下来!”
不容反驳的语气。
乔殊也不客气,大方答应了老板的邀请。这次前来他没有提前告知老朋友,是为了给老朋友一个惊喜,既然对方有什么请求,那他一定同意。
况且这家酒吧,他也有一阵子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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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点多唱到十一点半,酒吧的人慢慢减少,热闹的环境也渐渐安静下来,台下的几张沙发上还留着几位,他们随着老板的逐客令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老板很想和乔殊单独待一会儿,了解他近期的生活,跟他像从前一样,好好的喝上几盅,聊上彻夜。
但无奈台下仍有一位坐了一阵子的穿着一身黑色宽松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客人没走,哪怕他的逐客令意思很明显了,那人也没有离开之意。
这家酒吧的正常打烊时间是十二点,一般到最后,就不会有人再进来了。所以老板就不再管他,边收拾桌子边和乔殊聊着。
“你是去哪个公司工作的,近不近,以后我们都去看看你。”
乔殊顿了一顿:“忘了,什么娱乐公司,挺远的,你们不用这么麻烦。”
“那你以后还会来的吧,大家都想着你,我们还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乔姨。”
“哪用,”乔殊心里一暖,“她跟我外婆出去旅游了,不用担心。”
老板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你今天突然来这儿,你老板不管?”
正在拨吉他的乔殊,低头想了一会儿,他感觉季少一好像平时找他打游戏多于做正事,所以摇摇头:“他不管我。”
“不管人?还有这种上司,哦,真罕见。”
“嗯,他闲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板好像看到那位一直没怎么动的黑衣人,抖了一下。
老板:“那你还挺幸运的哈,有一个闲得很的老板和一个靠谱力挺你的朋友。”
乔殊:“嗯......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啊?”老板没反应过来,“谁和谁?”
“我跟你提的那个朋友,和我老板,是一个人。”
老板张大了嘴:“精分?”
这回乔殊也注意到了,那个留着没走的客人,抽了一下。
老板还想再问什么,奈何前台的电话铃响了,他只能跑过去接电话,暂时把聊天先放一放。
这一头,乔殊开始盯着架着的谱子发呆,他抱着吉他,一只手搭在吉他背上,双腿轻幅度的摆动着。
忽然,他察觉到有人似乎在走向自己。
其实他能猜到是那个没走的人,但他还是没忍住在黑衣人走上吧台前向抬头看他一眼。
那一眼,让他一下怔住了。
不透光墨镜被取下,露出了一双泛着微光的赤橙双眸,在室内吧台流动的灯光下流着美丽的颜色。
一阵强烈的熟悉感涌来。
他还没开口,对方就用套着黑手套的手向上提了提黑口罩并伸出手机,屏幕亮度拉得很低,乔殊要凑近了定住仔细看才能看清上面的字:
小哥哥,可以唱首歌吗。
乔殊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请求,但是他刚刚才唱了一个多小时,可能当时这个黑衣人还没来吧。
吧台上谱架的谱子,大多都是他才弹唱过的,剩余一些他不怎么感兴趣的流行歌曲。乔殊低头想了想,随后抬头微笑看向黑衣人,点了点头。
他用吉他拨片先拨动了吉他弦,然后清一清嗓,把立地话筒拉了过来。
酒吧里吉他美妙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的节奏感没有之前的歌一般强,但像汩汩不断的泉水从口中流出,带出了甘甜和回味无穷的回忆,悠绵但也抓住了心跳的节拍。
“我还在空想假设
一些如果”
修长骨感的手指在吉他上流连,
“重蹈覆辙
失而复得”
整个酒吧回响着他干净不带杂音的声音,歌词念出口时,又像沉淀过后的淳酒带有木桶的木质香气,年份没有很久,但却久久不散香。
“多想赎回
从前浪漫与快乐”
悠扬的和弦和在弦上流动自如的手指,弹奏出每个节拍都扣人心弦的音符,让演奏者和聆听者沉醉其中。
到这里时,乔殊停顿了一下,酒吧才恢复的寂静被下一个高潮侵蚀,
“你就像随机播放的歌
瞬间落入爱河
我荷尔蒙出了差错”
乔殊单脚点地,另一条腿搭在高腿椅上,此刻微微俯头,及肩的后颈长发落在了洁白如雪的锁骨处,
随着歌声而滚动的喉结,像被点燃的火把引燃着别处。
像在娓娓道来一个艰涩的故事,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冷冷淡淡的从歌喉中滑出。
“所谓的心动
不过感官缪果
清醒后更苦涩”
“你就是单曲循环的歌
温柔笨拙哼着
穷尽一生起承转合”
乔殊弹吉他的手忽的顿住了,登时愣在原地,迟迟没再弹奏。
不是他唱的。
他愣的不是会接他歌词的陌生人,而是那个熟悉到让他怎么也意想不到的声音。
不远处的沙发上的黑衣人也摘下了墨镜,弯起眼角直直看向他。
四目相对,为没有结尾的歌曲拉下帷幕。
黑衣人的口罩动了动,虽然没有再发出声音,但乔殊也能想到,层层掩盖后的那个人,应该是在念,殊殊子。
一种不知如何描述的情绪如波涛汹涌的海浪般翻滚来去,像不可抵挡的潮汐,强势占据了他几乎此刻很难思考的大脑。
他......怎么就来了。
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欣喜,乔殊的情绪都被揉碎了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倒进沉甸甸的心里。
复杂得很,品不出来。
老板见乔殊忽然不弹了,中断的歌曲就像被噎在喉咙里头,难受得很。于是探头问一句:“怎么不唱了?”
“嗯?”乔殊后知后觉从那种无法解释的感觉中抽身,“没什么。”
黑衣人还是没有摘下口罩,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乔殊,从他起身到走下吧台。
“今晚你早点回去吧,嫂子到时候又要骂你了,你每次都拖延得很。今晚这儿我来收拾。”
乔殊如老板先前,用着不容反驳的语气。
老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乔殊怎么比他还有大老板的语气。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嘱咐几句后就毫不担心,大摇大摆的走了。
走前,乔殊叮嘱了一句:“记得留钥匙。”
老板把钥匙啪一下放前台后,哈哈笑了几声,就爽快的离开了。等他把酒吧的玻璃门打开又关上,身影走远变小,乔殊才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个“客人”,轻轻吐字:
“季少一。”
黑沉沉的衣帽退下,熟悉的棕发小辫让乔殊心里忽然一暖。
“喏,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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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四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憋屈的挤在茶几和沙发之间,两个一米八的帅哥沉默地看着对方的膝盖以下部分。
“没什么想说的?”
季少一邪气兮兮地笑眼看向乔殊,手指的细微动作却出卖了他,它们不自觉的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