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灭修真界。”
“……”
魔物兴奋的有些手舞足蹈,黑雾之下,隐约露出半张带着岐角的额头,眼里满是中二热血:“每一个魔,都梦想着为魔尊开疆辟土,颠覆世界!”
“……”
沈清秋有些无奈,年纪大的人,不是很能理解小年轻的战斗欲。他默默的看着没人捧哏也能‘魔吹’三万字的低等魔物,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老了。
等对方的激动劲过去,他看着刚刚平复下来的魔物,将话题转移到对方身上:“你可曾见过‘魔尊’?”
魔物:“数百年前见过,那时的魔尊还有些弱小,打个架要浑身浴血不说,还经常被一众魔物欺负。每日以仇恨为食,嘴里一直念叨着要回去复仇。”
“对了,那个人,好像叫……沈什么来着?魔尊几乎无时无刻都要骂他,总说要爬上去之后将对方抽筋扒骨、挫骨扬灰。”
沈清秋:泻药,果然是熟悉的风格、不变的套路。
魔物看着弱小的人族居然敢露出‘对魔尊不感兴趣’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爱豆被人辜负了,他怎么可以不懂哥哥的好?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怀疑魔族的信仰吗!”
魔物将沈清秋拉起来,一点点给他‘科普’魔尊的‘英勇事迹’。包括并不限于带他们攻打修真界的伪君子们,最终一统仙魔两界,成为世界至尊,享万民崇拜。
沈清秋努力压制抽搐的嘴角,听着曾经发生的过往事迹,发出询问:“你既沾染吸收魔尊的一部分血液,可继承到记忆?”
谈及自己,魔物认真回忆半天,最后给出答案:“存在几分若隐若现的片段。不过大都是被责打辱骂,不算什么好事。”
魔物似是突然惊醒,一脸警惕的看着沈清秋:“你这凡人,不乖乖受死就算了,怎得还问东问西?”
哦。沈清秋了然。那就是,清静峰上发生的事情了。
毕竟这段经历‘有损于’魔尊的风采,继承部分记忆的魔物,又如何会说出口来,踩哥哥的风头、给哥哥的负面新闻刷流量呢~
只是。既然被他遇见,不妨探索一二,亲身接触一下——魔物们,究竟是什么个性格。
沈清秋看着满身中二魂的魔物,一点也不在乎会殃及自己的提出假设:“若你遇见魔尊想要复仇之人,会如何做?”
魔物想也不想的回答:“折去四肢,挖去五官,令他血液全部流尽,再加以续命之法,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之后呢?”
“丢入不见天日的洞穴深处,再投入蛇虫毒物,啃噬其身躯。待他肉身毁损后拘魂炼化,让他永无宁日。”
沈清秋笑着拍拍手,声音淡淡,神情悠然:“不愧是魔尊之血养出来的魔物。”
魔物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是对我最好的夸奖。”
第十三章魔族的问候,当真…亲切极了
冰哥终于找寻到魔物所在的山洞,看着悠然摆弄衣袖的沈清秋,刚准备向前问好,便看见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那双含着不知名趣味的狭长眼睑。
“师尊。您怎么笑成这样?”
沈清秋将衣摆沾染的灰尘拍干净,神色重归平淡。黝黑的眼珠,因冷漠而显得更加深沉:“洛冰河。有趣吗?”
冰哥:“???”啥玩意?
“毁去躯身,炼魂燃魄,才是你该做的。陪我演戏这么久,还没玩够?”
冰哥大为震惊,完全不理解自己错过了什么、对方又得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就一场打斗的功夫,沈清秋突然变成这样?
冰哥试图询问因果:“您说什么啊?发生了什么?弟子不懂您……”
冰哥话还没说完,魔物已从一旁激动闪现而出,‘咔嚓’一下半跪在冰哥面前,信誓旦旦的表忠心:
“尊主!原来他就是您要复仇的‘沈什么’!您且休息一刻,某必撕碎他的四肢,令他神魂永坠无界沉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刚说完,魔物还不等冰哥回应,已单手向着沈清秋的脖子发起进攻,欲将他向地上拖去。尤其是,魔物一边作虎扑状飞出,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就觉得你不正常,果然我的预感不会出错!”
冰哥:哈?
冰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巨变的场景。
沈清秋似笑非笑的神情、冷淡到一点温度也没有的、直白到近乎残忍的话语。
以及,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看起来脑子有些不太好、但是知道向上位者展示能力的魔物。
怎么看,都是修罗一般的场景,绝对遍地是坑。
只是,当前之急,是防止沈清秋被魔物直接弄死!
这种低等魔物可没什么脑子,行事更是简单狠绝。若沈清秋死在这,冰哥又不知要搞多少灵物才能将人‘救活’了!
冰哥连忙发出一道魔气、将魔物击打在地上,制止魔物的行动。接着从脑海里扒拉半天,愣是想不起来这是个啥品种的魔物,最终问了句极为俗套的招呼:“你是谁?”
魔物看见活着的偶像向自己问话,激动的像是中了几百万的彩票一样。肌肉也不展示了,用近乎瞬移的速度飞到冰哥的脚边,搂着他的裤腿,崇拜夸奖的话语如涌泉般跳出:
“尊敬的至尊大人啊,我是您领域下最为渺小不起眼的存在。若非您的仁慈与统辖,我这种弱小魔物如何能存活?”
“您是拯救魔界的大英雄,若非您的英勇指导,我们现在还龟缩于环境恶劣的老魔域之中,哪里有如今的繁华?”
“某是您几百年前的血液怨念所化,若非您赐予,某现在还是一个只知胡乱吞噬的低等魔物。”
冰哥有些恶寒的抖抖腿,将脚边的魔物踢开,他实在是对这种‘肉麻’的夸奖接受无能:“你说的是我?”
魔物疯狂点头,狂热的崇拜之色使得他脸颊通红,身后未收起的尾巴四处乱打,活像一只大型犬类:“自是您。除了您,还有谁能有如此威力、如此魄力,即便是您的一句提点,都足以令人铭记终身!”
“……”
冰哥登临至尊,执掌天下以来,什么人没见过?额,可是对于这种狂热粉,实在是,没见过。
他身居的位置太高了,平日里遇见的也大多是沉稳、内敛之辈。如此跳脱又热情的民众……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沈清秋从地上坐起来,饶有趣味的看着两人互动。这世道确实是变了,魔尊称帝的时代,就连低等魔物,也敢与魔族至尊表忠心。
冰哥看着一旁如隐形人般存在的沈清秋,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大步向沈清秋走去,边走边解释道:“弟子确实不知他是谁,但他实在热情,弟子有些……束手无策。”
沈清秋摸了摸有些流血的脖颈,魔物的出手毫无保留,即便是还没掐实,凌冽的风刃割出无数细痕,血液已慢慢渗出。
他无所谓的摆摆手,示意自己是个看戏的透明人:“继续演。我爱看。”
魔物感受到沈清秋对魔尊的轻视,瞬间移动到沈清秋面前,将他深深的抵在山洞崖壁里,左手紧握拳头,冷声威胁道:
“魔尊对你恭敬,是知书守礼。你不领用就算了,居然还敢这么对魔尊说话!”
“哦。”沈清秋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以及身后有些骨裂的脊椎,右眼因疼痛快速眨了一下眼,不怕死的回复道:“可惜了,我说话一贯如此。”
魔物气急,身后魔气凝聚成形,手指收紧,当即便要弄死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家伙。
冰哥手腕一动,将魔物召唤出的魔气打散大半。他看着外衫已晕开血痕的沈清秋,立刻命令魔物退离。
“咳咳。”沈清秋半跪于地,紧紧捂着咽喉,若是再晚个几瞬,他就可以体验‘身首异处’了。
“师尊。”冰哥将沈清秋扶起,揽着他坐下,语气略带埋怨:“您该跟紧弟子的。”
这是在怪罪沈清秋借人流想偷溜,却被魔物盯上卷走,最后不得不让冰哥四处奔波捞人。
“戏唱完了?”沙哑的声音自快要断掉的声带传出,沈清秋将冰哥推开,径自靠着墙面,缓和呼吸。
少顷,沈清秋苍白的脸上重新附上血色,轻轻的喘息几下,快速闭合了一下眼睛。调整完状态后,再次睁眼。直愣愣的看向冰哥,右手暗自掐诀:
“演完了,是不是就要考虑‘复仇’的手段了。”
魔物的想法极为直白,沈清秋刚说‘复仇’,他就上前一步,准备将魔气附上去,吃了这个修真者。
这个人羸弱得像是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而且还是魔尊的仇人。他吃掉他,不仅能修为大增,还能向魔尊卖个好。这等好事,若不立刻抓住,简直是要半夜起来骂自己蠢的程度!
“咳——”周遭被魔气笼罩,带有腐蚀性的气息侵蚀他的鼻腔与咽喉,令他有些喘不上来气。沈清秋艰难的咽口唾沫,笑的极为猖狂:“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魔物不理解,将死之人,怎能笑的如此瘆人?他表情愤恨,却总归什么也没做,魔尊没吩咐要他死,对方就坚决不能死在自己手里。另外,魔物默默退后半步,生怕被染上了疯病。
沙哑的整体音色里,语气平淡又略带颤抖,其中最令人唏嘘的,是此人即便狼狈至此,也要继续作死拉仇恨:
“你们魔尊,演起戏来,当真好看。”
“!”魔物再次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恨不得的将手中之人高高举起、猛的摔向地面,接着再一脚踩上去,将敌人压入地底,干脆将其活埋土掩。
“你这厮,自几百年前就对魔尊不好,现在还敢大放厥词。魔尊心善不与你计较,我等自然要为魔尊驱使,将你拆骨剥皮、丢入万虫环绕的魔窟才行!”
魔物一脚踹出,是十成十、毫不收敛的力道,若是踢中,以对方展现的羸弱来看,当即就可以领盒饭。
“是吗。可惜你们魔尊,却并不止想要这些呢。”
沈清秋以胳膊抵挡对方下踩的脚步,快速翻滚躲避,一个鲤鱼打挺,离两人远远的,手中不停掐诀,准备施展禁术。
眼前的凡人,看着明明羸弱不堪却滑手得厉害,魔物在魔尊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若是不能将猎物抓住,以后哪里还敢称‘自己乃是魔尊血液赋予神智’?
“那就将你挖去眼球、割去耳朵,断掉这条妖言惑众的舌头,除去四肢,制成无法动弹的人彘!”
“或者干脆抽魂炼化,让你日日饱受鬼火灼烧之苦,成为魔尊手中最锋利的刀,为魔界开疆辟土,以偿生前之罪!”
魔物看着本来随随便便捏死的玩意,却在真正对打时连对方都衣角摸不到,整个魔越来越暴躁,越说越气,恨不得将知道的刑罚全部用在对方身上才行。
“果真残暴。”沈清秋就像是遛狗一样,将中二期魔物绕的团团转。
而魔物也不出他预料的,嘴里骂骂咧咧,说出不少魔族问候之语。
几番周转,冰哥看着沈清秋悠悠哉的遛弯,纯以步法和闪躲,将低等魔物引得团团转。
这种没脑子的玩意,除了一开始的‘狂热’令冰哥有些新奇。剩下的,便只有‘试探沈清秋隐藏实力’这一个用途了。
而等魔物来来回回却始终抓不到对方,怒而气急,准备开大招直接取沈清秋性命之时,冰哥立刻将魔物拦在沈清秋三尺开外,布下结界,与对方撇清关系:
“师尊,您知道的,弟子心悦于您,怎会做如此残忍之事!方才那些都是此低等魔物的胡言乱语,您千万别信。”
魔物累的如同一条哈巴狗,看着面前的结界,心里只有‘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为何先降’的愤恨:
“尊主,您何必如此卑微!想要什么就自己上,不喜欢就让我吃了他,撕碎他的躯体,看他还能如何!”
“闭嘴!”冰哥看着沈清秋脖颈间极为明显的血痕,以及衣衫上的灰尘与血污,一招将魔物打散,连忙冲对方表忠心:“弟子当年入门的一眼,就认定了您,怎敢心生逾越,玷污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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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哥说的是真心话。
彼时,他是地上的泥腿子,是期待被仙人挑选的青葱少年,是被仙者光芒笼罩之下的芸芸众生。
仙人们高高在上的坐在至高之位,通身上下,是不容于世般的疏离冷淡。而当他站出来用无情漠然的眼眸扫视地下黑压压的弟子时,就像是世间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冷漠、孤傲、强大、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