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们:“这种宝贝……不随身拿着,该放去哪呢?”它们虽是常年驻守冰悬深山,但并不是彻底与世隔绝,像金丹鸟此等威名,它们是听说过的,对于这等宝物,也是十分垂涎的,所以这会儿有点皇上不急太监急,见霍邈颔首沉思,一时都为她着急。
这种东西要是被弄丢了或是被抢走了,别说当事人会怎么苦恼了,就是它们也有点微微要死了。
霍邈想了一会儿,问:“那什么,我为何不能拿着金丹鸟上山,难道这两物还犯冲?”
神兽慌忙解释,这浓烈的毒雾隐隐要有透过冰悬深山往外大范围散去的迹象,可不能继续在原地闲聊天了:“噬骨草还未被降伏,本身向外传达的信息是邪恶和不宁,可你手里的金丹鸟已成上好的极品,妥善利用保存可降福于人世间,当然是犯冲的。”
它们说完,对着金珠子伸手一指:“不信你们看这两股气。”
霍邈和祢春纷纷低头,果真见金珠外围环绕着两股颜色鲜妍,不停碰撞,持续斗个不停的灵气。
毒雾裹挟深紫色灵力,丝丝缕缕试图侵入金珠产生的腾腾热气,耀眼金光,可无论它再怎么努力,也破不开金珠坚硬有力的无色透明屏障。与这种情况相同的是——无论金珠再如何扩散伸展,也根本驱赶不走那深紫色灵力分毫。吸纳不进,包抄也灭不掉一点,给它累的差点就要团团转。
两股灵气就这样在几人眼皮子底下针锋相对,极力骚扰对方,可最后见无事发生,只得作罢,纷纷灰溜溜地收回头,彻底老实了。
霍邈对这金珠产生一二怜爱之心:“行吧。”说罢,她将视线转向祢春,动了动嘴皮,人便瞬间消失不见。
神兽们愣了一会儿,然后在原地倒腾起小短腿,尝试从某个角落揪出来她:“你就算找再犄角旮旯的隐蔽之地,也不可能钻空子进去的!”
它们说完,就感觉自己腾空被人拎了起来:“什么情况?”
祢春动用两根手指扯住它们的后衣领子,使了老大蛮劲儿才给提溜起来了,别看它们小小一只,身上蕴藏的力量还挺多,带着身体都重了起来:“她去九天神阁放东西去了,世间估计再没有地方比那还要安全了。”
神兽们见挣脱不开祢春的爪,索性直接不干了,任由她捏着自己后脖子:“竟然还有这重作用吗?那可是九天神阁,我们通灵性的神兽没一个不想去的。”
祢春道:“就因为那是修仙界与天界的连通之处?”
神兽大声应答:“当然了!”
祢春闻言,说笑道:“那要不你们别守着这了,直接和我们一起去抢噬骨草吧。”
神兽:“……”两人无语好一阵,终于被大发慈悲的祢春给扔地上了。
祢春往天上望去,将长刀破鸢竖着扔在地上,胳膊肘倚着黝黑的刀柄一端,静静等人回来。
霍邈这人也不说话,就搞了几嘴唇语扔给她就走了,要不是她读懂了什么意思,这会儿该是慌死了。
这么想完,祢春换了一只胳膊继续倚,心想:她有什么好担心的,霍邈鬼点子那么多一个人,用不着她来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祢春原以为往自己脑子里塞一堆不在意霍邈的言论就能让自己舒畅,谁知道心声道完非但没有舒心反而越来越愁闷烦躁。
算了。她偏要担心。谁让霍邈和她一个宫的,还经常和她不对付,吵架,打架……
这么一番逆着刚才心声的想法,意外消解了一些祢春心下的忧愁,她恢复好精神,保持清明的状态,继续哼歌等人。
等了没一会儿,霍邈人就陡然出现在了想打瞌睡的祢春眼前,她似乎是受了什么干扰身体不太对劲儿,整个人摇摇晃晃,颤颤巍巍看着要倒。
祢春离她很近,她便顺势歪靠在这人肩膀上了。
祢春浑身的毛一炸,双手立马弯曲着举过头顶,努力屏蔽掉耳边那串丁零当啷的首饰声响,让自己静心。
她表情空白,在原地愣怔好大一会儿,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得关照一下身上那人。
“怎么了?”问完,出于好奇心,她又追问一句:“话说九天神阁长什么样?”
霍邈没有动作,也不准备发声,似乎是因为祢春的追问让自己的四肢更加僵硬了起来,于是没味地抬起头,无精打采地瞥了她一眼:“这么多年的同窗情谊,看来还不比一张纸厚。”
她拍了拍身上的羊绒毛毛,侧过身子,离祢春越来越远。
祢春就一个感想:“啊?”
她立马扭身,追着霍邈就往里走:“我们之间竟然还有你嘴里那些稀罕玩意儿?”
霍邈走得挺快,祢春追她追的起劲儿,风风火火的,一个没留神就撞在这人后背:“你怎么突然停下了?”她揉了揉发红的鼻梁,顺着霍邈的视线往前方一看,不禁定在原地,再没旁的动作。
冰悬深山所有景象一览无余展现在众人眼中,它高大冷峻,巍然屹立在远处,山峰旁环绕着朦胧白烟,颜色奇怪,样子也奇怪,说是像锁链但细细分辨又像是长而枯槁不堪的尖利人爪,徐徐向外发散数不清的雾气,仿佛永远也不会停,看的人心惊胆战,生出一种再多看一秒就会连皮带骨连肉带魂被吸噬的错觉。
在那山体脚下,滚烫的岩浆似浪拍打,一层激起一层,声音似极有震慑力的猛兽咆哮,听的人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起了一身。
无数黝黑但内芯发烫的石子被岩浆拍打到上空,再劈里啪啦地落到地面,随着灼人的高温渐渐融为一滩又一滩分不清辨不明的浓稠液体,起着泡咕噜咕噜汇聚成体。
霍邈眼里的光倏然暗下,她拧了下眉,偏头咳嗽一声。
这里的气味多呼吸一秒都能进而伤了咽喉,不控制呼吸频率,直接就被烧断了喉管。但与不用灵力附体护身就能直接融掉一个人的毒雾相比,还是太不起眼了,因此所有人都无暇顾及。
可悲地想一想,此次噬骨草就算能活着回去也会落下一身不明原因的小病,虽不危及性命但实在是磨人磨得要命。
人群并未被吓退,短暂的愣神后,开始有人缓步前行,可不知是出于何因,或是灵力不够,或是心态不稳,走在最前那几个弟子开始控制不住外泻的灵力,于是不能很好地保护自己,无声无息直接化成了烟,淅淅沥沥变成水浇到了地上。
所有人同时滞在原地,部分修士脸上已经露出惊恐不安的表情,少数已经精神崩溃抱头蹲在了地上。
那些变成水淋到地上的修士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逐渐浓稠,表面透着晶莹白亮的光泽,富有弹软力道地开始向人群逼近。
“啊啊啊啊啊啊!”有人彻底破防,再不能继续噤声,无助尖叫起来,于是瞬间就被当成了目标,随时可能会丢失性命。
祢春抛出手里的刀,挡在那修士面前,给他争夺了一点机会,让他跑到了一处遮蔽物后,幸运地活了下来。
祢春走到那处,准备收回自己的刀,结果视线朝下一瞥,就是一愣。
那融成液体的修士们五官竟然还完美地保存着,漂浮在液体之上,变换各种各样的表情,凄厉惨叫着。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人的脑补能力先理智一步替他们还原了出来。
祢春袖子被人一拉,回到了原处。
落云在霍邈焦急的目光下快速掏出荷包里仅存的药材,熏在人体几个至关重要的关窍口,让祢春渐渐恢复了清明。
她整个人正处于动荡不安的状态下,若不是自身灵力十分充沛,已经溢出,她的下场会和那走在最前的修士无异。
霍邈掐着她的手腕:“小心。”
语气里夹杂着几分不满。
祢春瞳仁中细碎的光闪烁两下,整个人这才缓缓变回正常人该有的精神状态。
她稍微提高了声量,道:“此雾攻心。”
如若自身灵力不够充沛,就连这雾都别想着踏过去,还谈上山?
有修士闻言,思量片刻,做出总结:“各位,方法如下——要么动用全身灵力保护自己,可防意志不够坚定被雾干扰时仍安稳无恙。要么仅凭强大至坚不可摧的精神力,外体附够用的灵力,在被雾干扰时用自身意志挡回去。”
这一声出,人群后方响起数道离去的脚步声。
这才刚刚开始,就要耗费如此多的灵力,还怎么玩?!
落云和照阳凭着记忆力,在离去的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那是两个条件都符合的人,但想必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也不想再走下去了。
荆朔猛地深呼吸一口气,金眸微微亮起,抬脚朝前走去。她走了几步,位置超过了刚刚修士们死去的地方,众人见状,知道方法有效,跟了上去。
”这雾里面是不是藏了很多小刀?为何我每走一步都那么疼?”照阳道。
祢春两手搭在落云和她的肩膀上,不容置喙道:“是很疼——所以你们就老实待在山脚就好了,等我们回来。”
知道赶不走这俩天赋异禀的小少年,祢春也不多说什么:“练练忍耐力就够了。”
落云和照阳并未出声,各自屏息敛神,默默走自己的路。
被祢春的肩膀罩着,两人不是一般的安心。
落云抬头偷偷看她一眼,见祢春我自八方不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不迫,呼吸一时都滞停了。察觉到怀中人在开小差,祢春俯视落云一眼:“做什么呢?”
落云懵懵道:“这种极度的沉着冷静,你是天生就具备了吧。”
祢春闻言,勾嘴一笑:“看来你也被我的魅力所折服了。”
落云:“……”
霍邈走到祢春身边,眯眼睛测她外泻灵力,见果然有些不稳,冷着脸色看向远处的冰悬深山,“精力真旺盛。”
圣素手绕过祢春,重复一句:“精力真旺盛。”
荆朔紧张的情绪被她们二人拂去,于是紧随其后跟着重复一句。
祢春被霍邈那么一激,下意识将灵力控制在一个非常完美的状态下,回过神来后松开落云和照阳的肩膀,抱着胳膊落到了最后。
简直是……和这些人走在一块,空气都不新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