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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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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过戈壁滩的砂砾,灼热的温度烤得空气甚至有细微的扭曲。

而即便在这种日子里,齐染的体温依旧如一块寒玉一般触手温凉,这让一直拢着人的商成洲实在好受了不少,简直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但阿苏尔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他有一头垂至腰际的浓密蓬松的黑发,受过这日光的炙烤,在光./裸的脊背上都烫出了红痕,昨天夜里才匆匆做了简单的处理。

无奈之下,阿苏尔只能将头发高高束起,此时正用布条裹紧腰间双刀的刀柄,防止被炽热的高温烫伤手掌。

五日了,他们总算穿过了草原和戈壁的交界,看到了一座月邑边境的小镇。

商成洲擦了一把额角淌下的汗,眯起眼望着远处土黄色城墙的轮廓。

入城的队伍排得极长,商队的驼铃声和着士兵们的呼喝声在城门处融成喧嚣的一片。

在这两个圣族汉子都赤着上身仍汗如雨下的日子,齐染却依旧穿戴整齐,甚至在雪白的素衣外还罩了件防沙的兜帽斗篷。

他灰蓝色的眸子扫过城门处熙攘的人群,眸光在守城士兵额心的金色太阳纹上停留了一瞬。

走近了些,却有一股浓烈复杂的浊气扑鼻而来。

商队汉子们身上的汗臭,骆驼和马的排泄物的腥臊,甚至城镇内隐隐飘来的烤肉油脂气,混杂成浓稠混沌的气味,瞬间让商成洲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他立刻把脑袋埋在齐染颈侧狠狠吸了两口清冽的药香,才算勉强缓了过来。

有齐染在真的太好了。他由衷地在心里感叹着,并怜悯地回头看了一眼缀在二人身后的阿苏尔。

随着队伍一步步向前,眼看着将要轮到他们,齐染突然将斗篷的兜帽往下拉了拉,彻底掩住了自己莹白的长发,随即调整了下姿势,将脸紧紧贴在商成洲胸前。这样远远看去,便像是商成洲正侧身搂着他。

“干什么呢?”商成洲被他温凉的吐息弄得胸口阵阵发痒,有些许不自在地压低声音问道。

齐染的声音闷在他胸前:“……不要让他们看见我的脸。”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头发。”

商成洲眉头微微蹙起,但看在即将轮到几人入城,便没有多问。

轮到他们时,那卫兵先用月邑语厉声喝问了两句,见几人毫无所动,又用中原话喊道:“下马!查验文牒!”

商成洲单手搂着齐染跳下马背,阿苏尔则将几人的文牒一道递了上去。

那卫兵草草翻看了两下,目光狐疑地落在齐染身上:“把帽子掀开。”

商成洲顿时面露难色,正欲开口说什么,怀中的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甚至发出了宛如拉风箱一样的痛苦喘息声。

他心头一紧,面上顿时浮现出真切的忧色——他实在被他吓了太多次,一时竟分不清齐染是真的不适还只是在演戏。

而那卫兵更是嫌恶地后退两步:“哪里来的痨病鬼?”

商成洲连忙掏出一小颗金珠递了上去:“军爷见谅,我们外出行商,他突然患上了急症,一时只能找最近的城镇寻个大夫,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那卫兵接过金珠,面上的表情顿时和缓了不少,但仍谨慎地和商成洲保持着一臂多的距离。

他仔细打量了下齐染那裹在斗篷里也能看出的细弱身板,和商成洲不似作伪的焦虑神色,便摆摆手道:“罢了,进城吧。”

穿过城门洞时,商成洲便听到齐染埋在他胸前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声:“演得不错。”

商成洲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声道:“你可无事?为何不让他们看你的脸?”

“看到那卫兵额心画的太阳纹了吗?”齐染依旧没有抬头,商成洲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唇有意无意间擦过了自己的锁骨。

“瓦莎说过,如今月邑唯一的至高神是阿尔达·希曼,他执掌的权柄是日与光明。”

“月邑一向以教法严苛为名,据说王城关押异教徒的囚牢就有十数个……我这长相多少有些犯了忌讳,在找到人之前,还是少招惹些麻烦比较好。”

商成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待避过卫兵的视线,才小心地将人放了下来,帮他将白发妥帖地拢在兜帽斗篷之下,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冷峻的下颌。

“你们,来看。”却听阿苏尔突然压低声音,铜色的大手指向街角一张泛黄的告示。上面书写着月邑的文字,却画了一个覆着头纱和面纱的女子形象。

商成洲看不懂月邑文字,这女子画像五官也甚为模糊,看不出瓦莎的影子,只能不抱希望地向齐染求助:“写的什么?”

齐染一目十行地扫过,轻声解释道:“说王城卫士抓到了异教徒的残党首领,会在五日后的朝圣节,于王城的神坛上行刑。”

商成洲震惊道:“你竟真看得懂月邑文字?!”

齐染微微侧了侧头:“看得懂,听不懂,不会说。”

商成洲恍然想起他医谷小屋中那堆叠如山的书,了然地沉默了。

阿苏尔低声问道:“会是瓦莎吗?”

商成洲沉沉吐了一口气:“不管是不是,总得去看看。”

于是三人在边城稍作休整,换过马匹后便快马加鞭赶往王城。

沿途的戈壁渐渐被零星绿意取代,随着王城的轮廓愈加清晰,远远便可见王城塔楼的金顶在灼热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临近才发现,那高耸的白色城墙上甚至镶嵌着金黄或赤红的琉璃瓦砖,组成了太阳与飞鸟的图样,属实是奢靡豪横的手笔。

临近城门,商人和行人排成长龙,守城卫兵们身着银亮的铜甲,胸前还悬挂着刻有太阳纹路的铜牌。他们正逐一核查每个入城者的文牒和行李,严谨程度与边城那些懒散的卫兵简直是天差地别。

“之前的法子怕是不大好使,”商成洲凑到齐染耳边,低声道,“不如等入夜了再悄悄潜进去得了。”

齐染垂眸思忖了片刻,抬起手将兜帽又压低几分:“分开走,我最后进去。”

“如果出了意外,你们跟着我就行。”掩在兜帽阴影下的苍白唇角微微挑起,“说不定反倒是个捷径。”

商成洲断然拒绝道:“不行!没人熟悉这地界,分头行动太冒险了!”

齐染掩在大袖下的手轻轻在他掌心一挠:“放宽心,我会等你来接我。”

商成洲闻言一噎,正琢磨如何反驳,却看到齐染指上储物戒一闪,一枚晶莹剔透的琉璃桃花坠便出现在他掌心,赫然是先前进入段氏天涧前段霖赠予他们的那件仙宝。他细白的手指勾着琉璃佩在他眼前一晃,转身便挤入了后方的人潮。

商成洲刚想追上去,却被一旁的阿苏尔拉住了。

就这么一瞬的功夫,齐染的身影已被各色头巾和斗篷淹没,那抹浅淡的药香也迅速消散在混杂的人潮气息中。

商成洲猛地回头,正对上阿苏尔那双古井无波的茶金色眼睛。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他已经决定了,你拦不住的。”

商成洲用力甩掉他的手,冷声道:“你若不拦我,我自然能拦住他。”

阿苏尔默然一瞬,随即垂首紧了紧腰间短刃的裹布,低声道:“为何要拦呢?苍鹰的翅膀是折不断的。”

商成洲冷哼一声道:“我和你不一样。”

阿苏尔却似难得起了谈兴,竟接上话道:“可他和淮泽,是一样的人,我看得出来。想做便会去做,也总能做成。”

他平视着前方攒动的人流,茶金色的眸子微掩在额间黑发的阴影下,竟显得有些莫名落寞。

“其实不需要别人,他们也能过得很好。”

商成洲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侧首打量了他两眼,随即抱臂轻嗤一声道:“所以说了,我和你不一样。”

他似颇有些骄傲地微抬着下颌:“你没听到吗?齐染还说等我去接他。”

阿苏尔回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撇过脸道:“我更觉得,他只是在哄你。”

话音刚落,便被商成洲愤怒地锤了一拳。而阿苏尔早有预料,不躲不闪便接下了。

“他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他。”

商成洲甩了甩有些疼痛的指骨,仿若自言自语般小声道:“我不管,他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

阿苏尔垂眸看着他,鼻梁上的疤痕在日光下泛着铁锈般的暗红:“思结诺,幸运的家伙。”

商成洲微微挑起了嘴角,可想起一个人落在后面的齐染,笑意又迅速消失了。

入城时,两人都把兵刃收回了储物袋里。虽因迥异的容貌引来不少审视的目光,但在外行走的圣族人本就稀少,沙漠中晒久了比二人肤色更深的人也不少见。

商成洲和阿苏尔的眸色不如天雅那般色泽浅淡,落下两缕额发拢在阴影里,便会泛出几分茶色的质感,因此还算顺利地便通过了。

二人入城后,立时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蹲守,可齐染的身影却迟迟未出现。

商成洲抱臂靠墙站在一处巷口,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手肘,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城门方向,只觉得心里那股不安和焦虑随着时间的推移无限放大。

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城门处却突然骚动起来。卫兵的厉喝声和人群的惊呼声混杂在一起,引得周围人群纷纷避让。

商成洲瞬间绷直了身体,便看到一队银甲卫兵押着人从侧门走出。商成洲死死地盯着队伍中那抹白影——齐染的兜帽已然被粗暴地扯落,露出了灰蓝的眸子和霜白的长发。炽烈的日光照在他脸上,竟有种冰雪般的透明质感。

围观的路人看到齐染的长相,竟皆露出了惊惧的表情,一边嘴里大喊着些什么一边纷纷后退远离。一个卫兵更是嫌恶地啐了一口,猛地推搡了他一把。

齐染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长发凌乱地散下,遮住了半边苍白的脸。

乌焰刀瞬间出现在商成洲手中,他浑身肌肉绷紧,目光沉冷地注视着那个银甲卫兵。阿苏尔及时按住了他的肩膀,往巷子深处的阴影里拉了拉,方才躲过了那卫兵察觉到那莫名杀意后警觉扫来的视线。

“冷静些。”阿苏尔低声道,“他只是让你跟着,不要暴露。”

【六十尺。】

商成洲脑海中突然响起了齐染的声音,方才让他蠢蠢欲动的脚步停了下来。

【仙宝的有效距离是六十尺,保持这个距离,能听到我的声音就好。】

【他们喊我‘迦罗巴’,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含义。但月邑的记载中,维斯塔亚是银发蓝眼的长相,若我也被打为异端,若他们真的抓到了瓦莎,多半能与她关在一处。】

商成洲抿了抿唇,也启用了仙宝回道:

【方才推你那人,我记下了。】

齐染闻言,轻轻地笑了一声:

【好,别担心。】

【等找到人,我们就回家。】

商成洲握刀的手紧了紧,又妥协般地松开了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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