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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云端迫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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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修饰、美化、甚至故意洗脑篡改细节,让自己看起来体面点也不是不可能。】

"我是个骗子,特别擅长撒谎。"许陌后退两步,依着半人高的玻璃桌,盯着桌上的白玫瑰,无端笑出了声,“也特别会演戏。”

贺池喉头一紧,视线跟随着许陌,一错不错,似乎怕下一秒许陌就会消失。

“我的人生很长一截都在撒谎,”许陌抚弄了下那朵含苞欲放的花朵,眼中却笑意点点,“我的生活其实是靠着幻想、谎言、修饰才顺利进行到如今的。”

“记忆会欺骗人,”许陌眼中带着深意和忧倦,温柔地落在贺池身上,“我特别擅长编故事了。”

“初中时,我粉饰我残缺又充满暴力的童年,虚荣心爆棚地告诉所有人我活的很好。”

“like a princess.”许陌语气有些虚浮,她盯着不语的贺池,缓缓坦陈道,“我才是最阴晴不定的人。”

“可能因为幼稚又擅长自我宽慰,我往往能把自己和过去割裂开来。”

“像一朵花,”许陌举起被折断后插入花瓶做装饰的花朵,凑近贺池用花瓣扫了扫贺池的脸颊,笑的像个孩童,“但永远活在下一个春天。”

“自我凋零、重塑,再预支的下一个春天为自己编织一场美梦。”

“我确实不在乎很多人很多事,但其实我特别介意。”

“我现在就蛮介意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被你知道了,”许陌叹了口气,悠悠道,“我还以为会藏一辈子呢。”

“还记得孟思佳吗?”许陌似乎玩够了这朵玫瑰,把它放到鼻下嗅了嗅,注视着贺池的闪躲的眼,许陌转身,笑了笑,她抚弄着花蕊,“她是我编造出来的。”

“从来没有孟思佳。我告诉所有人她是我表姐,她是存在的人,是这世界上最坏的人。”

“就连我都快信以为真了,每次想起她都是活生生的记忆片段。”

“是我自己进了那个房间,报复性吃掉了几颗巧克力。”

“这就是为什么我随身带着巧克力,但从来不吃的原因,直到今日,我都对它阴影很深,但是也只有它了,也只有它能提醒我我还活着,痛苦地活着、于是我兜里装着各种各样的糖。”

“我也不喜欢甜,但是甜味是唯一能缓解我焦虑和茫然的东西了,它们和巧克力是相同的,但是又是不同的,那日的巧克力太苦了,太苦了,于是我魔怔地靠其他甜分汲取理智和清醒。”

“时至今日,巧克力仍旧会让我反胃。”

“或许是当初的巧克力很难吃,”许陌点评道,“又或者是当初的我因为它被关在那个房间,漆黑一片,直到被人发现。”

“后面的事情我不想重复了。”许陌似乎有些后悔再度把这段未经美化、未经修饰的旧事拿出来说,“反正横竖就那样。”

“我讨厌那段故事,那段让我的幻想、粉饰被撕碎的旧事。”

“于是,”许陌转过身来,把拆落的花瓣出其不意的洒到贺池身上,贺池蹙了下眉,在纷纷扬扬的白色羽毛中。他窥见了许陌眼底闪过的复杂、苦涩情绪,但转瞬即逝,下一秒许陌又回归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于是我编造了孟思佳。”

“我开始歇斯底里。”许陌笑笑,拿着花枝在另一边掌心轻拍,“也开始给自己洗脑。”

“我梦见了孟思佳,于是创造了孟思佳,”许陌撕开自己最大的伤疤,她因为和过去彻底摆脱后,自己永远也不会再重提这段旧事,又或者重提时,她再也无法轻而易举的勾起自己的任何情绪,她许陌可以带着缅怀语气跟另一个人玩笑式说起这番话,但她还是免不了眼眶泛湿,心脏缓慢被酸胀充斥,“以她来背负我所有罪过。”

“也是她,”许陌顿了下,笑容放大,“我父母、我不堪的原生家庭终于抛弃了我。”

“他们把我视如瘟疫般抛弃,我开始辗转于各处。”许陌垂下眼帘,眼中情绪晦涩,“这蛮困难的,毕竟我有病嘛。”

“于是,我开始间歇性发病,有些时候孟思佳说多了,我都快以为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了。”

“她煽动我、她诱惑我、她折磨我,”许陌满眼空茫,情绪淡淡,“但是,我从始至终都知道、”

“只有我。”

“或许、”许陌无端自嘲一下,“我当年下意识编造这个弥天大谎的时候,出口的这个名字就宣示了这荒诞的故事一定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毕竟,”许陌眼中满是落寞却又多了几分原来如此的通透,“孟思佳,梦是假。”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以我荒诞的一场梦为灵感,随口而起的假话,终究会被戳破,我也将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放弃搬运孟思佳这块万能砖的吗?”许陌用光秃秃的花枝抚下贺池肩头停留的花瓣,她始终垂着眸,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不敢去想他会怎样看待自己,“我外婆是个很通透的人,她过世前就看穿了我卑劣自私的灵魂。”

“她是基督教,很奇怪吧,”许陌笑笑,“我还以为中国老一辈的人都应该都信佛教呢。”

“她小时候在我哭泣时给我讲了天使的故事,”

“说苦难后,人终将回归天堂,这一切都不过是主在磨练一个人的灵魂,让灵魂在苦难中有重量和色彩。”

“她告诉我,人生就是一个又一个既定节点,每一个人都会有她的既定结局。”

“死亡是最公平的事情,人终究会死亡,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她告诉我人生不过得救阶段和未得救阶段罢了。”

“她说,她这生懦弱自卑,没什么大成就,希望能拯救一个落单的灵魂,没准日后上了天堂能被上帝夸赞。”

“她是个善良的人,她私下为我留了很大一笔遗产,让我能安然无恙、不需要再漂泊就能把读书这个阶段圆满完成。”

“但我就是个懦夫,”许陌终于抬起眼,满目空茫,笑意哀寂,“我没有信仰也上不了天堂。”

“但我很憧憬那所谓的天堂,很想成为她口中的天使,所以自立信仰,自己成为自己的上帝,自己给自己设计既定节点,规划既定结局。”

贺池双眸微动,似乎要抓住到最关键的东西了,但是那灵感太微妙,太短暂,他未得垂怜,最后失之交臂。

“但是,贺池,好奇怪。”

“你是我遇见的最奇怪的人,我有时也很不理解为什么一遇到你就难以自控。”

“和你拥抱之后我就变得难以自拔,”许陌语气中满是疑惑,但是她眉眼弯弯,似乎只是单纯的表白和抱怨。

她口中,贺池仿若真的是许陌遇见过的最难解释的问题,信仰不能解释,利益论不能解释,心理学似乎可以窥见几分端倪,很有道理的解释这些她难以理解的行为,但不可否认,也是哪怕她清醒之余,情感上却依旧永远偏爱的意外。

“我很喜欢和你相处。”仿若此前全是她的伏笔,此刻兜兜转转,她才解释了最开始他提出的问题,但是又没完全袒露她最真实的想法,毕竟她绕开了很多东西、很多贺池想知道的真实情感,绕开了爱和被爱,绕开了在乎和被在乎。

她拐着弯回答了贺池的问题,似乎有在乎的雏形,似乎她真的愿意一直这样和和贺池走下去。

但这其中潜藏的答案,或许是事实,毕竟如她而言,她最擅长编制谎言了,但又或许真的是自我剖白后的真心话。

“你呢,”许陌看向贺池,不解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呢。”

贺池的沉思被打断,他们的视线再度交汇,贺池心悸一瞬。

“这世间没有无端的爱、无端的恨,”许陌偏着头,神情疑惑,“是因为愧疚还是嫉恨某个人呢?”

“是因为利用我之后后知后觉产生的愧疚还是看不惯谢琛呢?”

“还是第一眼见我就不喜欢我呢?”许陌温柔地抚摸着贺池的侧脸。

贺池眸光微动,他苦涩道,“没有。”

我说我是窥见了‘我’的执念你相信吗,我唾弃着‘我’的执念又爱上了我的执念。

[当你能握住一些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依旧也会习得性无助呢?

当你觉得自己能改变一些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也拥有袖手旁观的自由呢?

是的,是的。

你拥有这自由,这自私的、无私的、俯视般的怜悯。]

许陌抚摸着贺池因痛苦而深邃的双眼,踮起脚尖仰望他生动的情绪,温柔絮语道,“没事的,没事的,”

“你是自由的,倘若你曾犯过错误,难以自渡、”

许陌后退,转身,她垂着眸,在贺池的视线中将花枝倒插入花瓶,静置片刻提出。

她拎着带水的花枝,走到贺池面前,踮起脚,和他复杂晦涩的视线交叠。

贺池看着许陌抬起手,将手中的长枝在他头顶停留,她轻抖了几下枝条,珠露从贺池头顶滚落,落到他眉睫,落到他浅灰色的衣服上。

两人默契的不语,贺池俯视着许陌此刻带着神性般怜悯的眼,下意识屈膝半跪在她身前,许陌笑笑半弯着腰给了他一个印在额头的吻。

“我原谅你,”许陌顿了顿,“自此你重归自由。”

贺池艰涩想,他不想要这被无私给予的自由,他甘愿困在这无边的深渊中。

而她陪着他同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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