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无奈叹了口气，最后让海辰先进教室随便找个空位置做下，他还要出去拿一些东西。至于时泽，则被忽视的彻底，自然而然的也就没人提及时泽迟到的事。

海辰选中讲座下方位置，他走过去拉开椅子，椅子拖地的声音异常刺耳，然后他板着脸坐在位置上。

按照人类上将的态度，迟到的话一定会被凶，就像之前那样。怎么换了人类，对待“迟到”这件事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呢。

海辰想了想，最终将原因归究于人类上将身上——冷漠无情。

“海辰，你吃过早饭了吗？”

时泽坐在海辰右边的位置，教室很空旷，摆放着几排桌椅，教室正前面是一片空白的墙壁，然后是讲桌，教室里现在只有海辰和时泽一鱼一人。

海辰选择讲座下方的位置。既然是人类的教室，按照人类的习惯，他坐这里不会出错。

“谢谢，我已经吃过了。”海辰礼貌回答，随后他把挎包放在桌面上，将海螺从包里拿出放到自己双腿上，手指轻轻抚摸着海螺身体上的缺口。

也不知道海螺这里还会不会恢复原样。

"好吧。"

时泽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热气腾腾的食物重新回到自己面前，他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只白色玻璃瓶，再次递给海辰：“那牛奶，请你喝。”

“……”

海辰侧过脸，人类满眼期待的看着他，一口整齐大白牙水灵灵的展露在空气中。

面对人类的二次赠物，海辰有些犹豫，如果再次选择拒绝人类，他应该会被怀疑。而且海辰总觉得，人类现在的行为很像是带着某种目的，只不过他不知道人类目的是什么。

除了自己人鱼的身份，海辰想不出理由。

至于身份，他隐藏得很好；动作语言，跟人类毫无差别。

现在，海辰想了想，还是决定接下人类递来的牛奶。

“谢谢你，时泽。”

很礼貌，跟人类一样。

海辰接过玻璃瓶，才发现人类已经把瓶口打开。

在人类期待的目光下，海辰小口的喝了一点，尝到味道后，面无表情的真实评价道：“很好喝…”就是味道怪怪的。

“你也觉得好喝对吧。”时泽越说越激动，“我就说，这味道比那种又酸又甜的好喝多了，他们都不信……海辰，我跟你说，这特别适合你，你看着就营养不良，就应该多喝点……”

海辰现在有些后悔，他不应该接下的。现在人类说的话，没有一句他能回答的，有些甚至是他听不懂的。海螺同样不安分的在海辰腿上乱动，还是海辰压着，海螺才没一口水喷到人类脸上。

这人类真的很聒噪。

“时泽。”

从天而降的声音让这片空间瞬间安静。

海辰突然觉得这声音是来救他的，他感激似的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刚要张口，余光瞥见顾璟身后的高大黑色身影。

早上刚批过他迟到的人类，此刻正慵懒的靠在门框上，身型修长，帽子被扣在大衣腰间，碎发随意散落在额前，恰好遮住眉尾疤痕，黑色瞳孔依旧深不见底。

“……上将。”海辰面带微笑，轻声说：“早上好。”

陆沂川：“嗯。”

时泽原先的激情不在，与面对顾璟不同，面对陆沂川，仿佛刚刚活泼青年没有存在过，他用食指推了下鼻梁上即将滑落的眼镜，站起身，沉声道：“陆上将。”

人类上将同样回了简单的“嗯”字。

海辰思考几秒，学着人类的动作站起身，头顶冷光从上而下，照得他脸色雪白。

“海辰，这是你的书和用具。”

顾璟拿出两本黑皮包装的书，很厚实。书封上只有几个大字，海辰学过人类文字，他认得上面的字，正是人类说的那两本书-------《星际帝国管理法》和《军队基础随军相关规定》。

除此之外还有电子设备，以及一支笔和一本很薄的书。

“这是？”海辰没见过这种电子设备，跟光屏差不多，只是这个是实体的。

“这是最基础的平板电脑，你没有光屏，先暂时用这个，方便你不在房间的时候，我们可以随时找到你。”顾璟解释道。

海辰瞬间明白，这是可以随时随地监视他的东西。

“好的，我会一直带着它的。”他说。

顾璟交代完一切，往讲桌面前一站，接着说：“下面我负责你们的《星系管理法》和《基础随军相关规定》，每周一次考核，考核不及格人员需要重新考核，直到考核通过为止。一直未通过，则按照相关规定，进入星系监管区，实行为期一个月的惩罚机制。”

“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

海辰重新坐回椅子上，转头再看向玻璃门，什么也没有，只有空荡明亮的走廊。

仿佛人类从未出现过。

海辰收回视线，打开书的第一页，上面便写着：此书适配星系15-20岁未成年人群专用教材。

海辰：“……”他果然还是把年龄数字说小了，19岁在人类星系属于未成年人群，他应该直接说一百岁的。

海辰好奇的看向旁边人类，问：“时泽，你的年龄是多少？”

时泽不明所以，“20，怎么了？”

“哦。”海辰眼珠一转，又问，“你为什么要来上课。”

时泽面上出现一丝裂痕，像那天初见那样，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红，海辰更好奇了。

“就……”时泽眼睛突然忙碌，他声音极轻，小到几乎听不见，说：“……偷偷上来的……”

“偷渡。”海辰突然说真相。

时泽被说中，慌忙的想要辩解，企图找回被海辰砸碎的面子，“不是偷渡，不是偷渡，我是跟着那些家属，我怎么可能偷渡，海辰，我这不是偷渡……”

海辰没出声，顺着人类点头肯定，他搞不明白，偷渡而已，人类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有他不仅是人鱼还是黑户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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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辰打第十个哈欠并即将磕到桌面上的时候，顾璟终于看不下去了。

“好了，上午先到这里，你们先去食堂吧。”

“多谢副官。”

时泽咧着嘴，这一次下课比以往都要早。

相较于海辰，时泽算是精神充沛，如果忽略上课喜欢讲小话的坏习惯，倒是名好学生，只可惜……

顾璟再次叹气，老教师似的走出教室，背影说不出的悲凉。

海辰揉着眼，在朦胧中目送人类离开。

人类的课程比人鱼的课程还要无聊，甚至有好几次，海辰下意识的就要拉着旁边人像之前每次逃课那样偷偷离开。结果发现旁边是人类，才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在蓝星了。

“海辰，我们一起去食堂。”

海辰应声，准备将东西都收进自己挎包，时泽出声提醒他，这里除了录入身份信息的人，其他人都进不来，海辰这才只拿了平板电脑才离开。

书什么的，不丢就行。

时泽一路上自顾自的讲话，几乎没怎么停过嘴，海辰偶尔应付几句，人类的话真的很多，况且都是人类星系的话题，有些事物他回答不上来。

“对了，海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课？”

话题突然转到海辰身上，海辰侧过脸看向人类，人类比他高一个头，黑色镜框压在人类鼻梁上，透明镜片下是深棕色瞳孔，清澈见底。

“上将让我过来上课。”海辰说。

“哦。”

时则突然泄气，久久没有说话。样子很想像海里的河豚，生气就会膨胀成球，不生气就会跟正常小鱼一样。海辰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时候他或许可以适当感谢人类上将。

顺着来时路，海辰这才发现，通往教室的走廊只有一条，甚至没走几步就到人类上将的房间。

前方距离一米的地方，就是早上他被人类上将批判迟到的地方。

那会走廊还是挺热闹的，现在除了他和时泽两人，没有其他人，很安静。

突然，前方金属门发出光亮。

紧接着，金属门向一侧滑行的声音打破寂静。

黑色军靴从里面出来，人类戴着军帽出现，整张脸都落在军帽的阴影下。

银色金属在冷光照耀下，闪着银光。

海辰稍楞几秒，人类出现的时候，有股淡淡清香味，闻起来很舒服。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人类冰冷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海辰回过神，下意识收紧双臂抱紧海螺，白色发丝在空中舞动，道：“上将，我们好像提前下课了。”

陆沂川没有回答海辰的话，反而将视线落在时泽身上，海辰猜测上将应该是想从时泽身上听到不一样的解释。他没管时泽，接着说：“我们准备去食堂，您要跟我们一起吗？”

海辰的话成功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吸引。

时泽刚准备开口制止，在他印象里，没有人会主动约上将去食堂，就连他平时也不怎么待见。

海辰选择无视时泽的动作，他上前一步，直接站在距离人类不到一米的地方，这个距离刚好能看到上将大衣里面，腰侧别着的黑色手枪袋，以及人类精致下颚。

“上将，要一起吗？”他仰着头看着人类眼睛再次发问，头顶光照射进纯黑色眼底，像有星星落入。

滴、滴、滴。

一道机械声突兀而又急促。

海辰没等到上将回答，机械声让他瞳孔微缩，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一步。

直到看清是人类耳后的通讯器在闪着光，海辰心底才松了一口气，他重新看向人类上将，“上将，您有事的话，先去忙吧。”

陆沂川抬手关闭耳后通讯器，机械声消失，走廊重新恢复安静。

他冷眼扫过不远处的时泽，视线重新落在海辰身上。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不要做多余的事。”

海辰一愣，等到他回过神，鼻尖淡淡清香早已消失，连同人类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廊上又只剩下他和时泽两人。

身后远处的走廊灯早已通过感应装置，自动熄灭，一点光亮都不曾留下，连同海辰眼里的星星都被带走。

“海辰。”

时泽走到海辰身侧，担心的看着海辰，他想伸手安慰一下，可又觉得不太适合，只好无措抓了把后脑勺头发，将自己声音放轻：“海辰，你还好吗？不要在意，我们星系好多人都不喜欢他，他一直都这样，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海辰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时泽看不清海辰表情，以为海辰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冷面上将给吓愣了，焦急的在海辰身边来回走动。

“海辰，你可千万别哭啊。”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迟早帮你收拾他，真的，你信我。”

海辰噗呲一笑，眼尾上扬，“我没事，时泽。”

“？”

“我没事，去食堂吧。”海辰再次重复。

时泽发懵，不确定的问：“你真的没事？”

“对啊，我没事。”

“可是你刚刚……”时泽摸不清海辰的转变。

“我的海螺饿了而已，我是在笑它，你看，它都饿的吐泡泡了。”说着，海辰举起小海螺，海螺口被泡沫堆积，甚至有些已经流到外面。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时泽这才确定海辰是真的没事。

不过海螺竟然也会饿得吐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