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景澜摇摇头:“无关。蛊毒都是寄生在宿主体内,靠鲜血滋养。”
“那看来还是要找到桃花庄的入口。”沈铭逸跺了跺脚,苦着脸,“奇怪,内方格是怎么找到入口的?也不告诉我们,还得我们在这冰天雪地里自己摸索。”
孙景澜运用轻功飞到树上,向远方眺望,只见树木层层叠叠,一眼竟望不到尽头。
他微微有些吃惊。
“还要走多远啊?”树下的沈铭逸仰头问道。
看完地形,孙景澜轻盈地跳下来,浅蓝色的长袍拂落树上积雪,落地无痕亦无声。
“望不到头。”孙景澜看向沈铭逸,“你要是实在太冷,就先回去吧,我一人再四处看看。”
“那怎么行,再冷我也要去!”沈铭逸义正言辞,“不然将来写军情奏章,岂不全是你孙将军一个人的功劳?”
孙景澜:“.....”
要不是看你冻得直跺脚的可怜样,本将军才不会开这个口。
“那就别耽误时辰了。冬日白昼短,快点走。”孙景澜径直向前走去。
沈铭逸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
落了雪的林子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吱呀吱呀”的踩雪声。
不知走了多远,沈侍郎直接坐到地上,死活不愿意再往前走一步。
“孙将军,劳烦问一下,我们真的没有迷路吗?”沈铭逸以手作扇,扇风。
居然能在冰天雪地里出汗,沈侍郎都不禁哀叹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
与沈铭逸的狼狈相比,孙景澜仍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没有。沿途我做了标记,这一路都在往北走,没有重复路。”
沈铭逸向后靠在一棵树干上,半死不活道:“不管了,本侍郎是真走不动了。我要在这歇一会。”
孙景澜看了看天色,正是正午时分。他拿出干粮递给沈铭逸:“也行。歇会吧,吃点东西垫垫。”
休整完毕,骄矜的沈侍郎还是不愿意起来。
孙景澜无奈,只得打算再四处看看,做好记号,以便明天继续探查。
忽然,他停在了一棵树前。
刚刚,明明是西北风,怎么瞬间变成了东南风?
难道我感受错了?
孙景澜微微皱眉。
围绕着这棵树走走停停,他发现以这棵树为分界点,仅一步之遥,就有两种不同方向的风。
这里有结界,孙景澜断定道。
他仔细观察,这棵苍天大树除了比树林里的其他树大得多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么,破界点在哪呢?
“铭逸。”孙景澜将沈铭逸叫来,向他说明了奇怪之处,问道:“你读的书杂,有见过此种独特现象吗?”
沈铭逸摸了摸下巴,也惊奇道:“没有。因为结界会强行改变时空,所以会出现各种千奇百怪的怪状,书中也不能一一穷举。”
“那可有破解之法?”孙景澜继续问道。
“暂时还想不出来。”沈铭逸摊摊手,“结界点不同,破解结界的方式也不同。这个还需要再一一试。”
孙景澜点头:“是我操之过急了。既如此,我就先做好标记,回去再和军师、赵侍郎他们商议。”
能回去,沈铭逸自然求之不得。
“但我真的走不动了。”沈侍郎看着孙景澜,期待道,“要不然护国大将军背我一段?”
听到这话,孙景澜惊讶地看了沈铭逸一眼:“这才多远的路?而且你都歇了这么久了,体力还没恢复?是不是男人啊?”
“只要不让我走回去,我不当男人也可以。”沈铭逸理直气壮道。
孙景澜:“.....你狠。”
“你这也太重了吧?回去后每天给我跑个三圈。”待背上沈铭逸后,孙将军简直不敢相信沈侍郎的体重。
沈铭逸不服:“衣服重!是我穿的厚!”
“那也是因为你体虚,内力运行不畅导致的畏寒。”孙将军下军令道:“你还是得每天跑三圈,本将军亲自监督。”
沈铭逸:“.....”现在下来自己走还来得及吗?
*
回到军营时,天色已晚。
帅帐里灯火通明。
孙景澜将所有高级将领及两位参军,请入帅帐中商议要事。
看着人都到齐了,孙景澜敲敲案桌,缓缓道:“根据叶梁地图,我们已经处于桃花庄附近了。但这里冰天雪地,荒无人烟,根本没有村庄的影子。”
“今日白天,我和沈侍郎前往驻扎地前面的林子里看了看。”他肃然道,“前方林子里全部是桑树。并且,其中有一棵树,它四周风的方向是相反的。”
听到这话,众人一静。
沈铭逸解释道:“将军的意思是,同一棵树木,居然同时有西北风和东南风这种怪相。鄙人不才,只能推断出这棵树是一个结界点,因为被强行扭曲了时空,才会如此。”
孙景澜看向众人:“诸位有见过类似情况吗?可有破解之法?”
“会不会是障眼法?”急性子的先锋官王宽第一个说道,“就是看似风来自两个方向,其实全是骗人的。”
沈铭逸摇头:“不是。障眼法只能欺骗眼睛,欺骗不了感知。况且风向这种东西,看不到,捉不到,很难运用障眼法。”
“那会是蛊毒导致的吗?”骑兵营长问道。
孙景澜:“此话怎讲?”
骑兵营长挠挠头,不确定道:“将军,卑职是个大老粗,也不懂这个。只不过皇上不是说这个桃花庄里有蛊毒嘛,会不会是啥蛊毒导致的怪状?”
先锋官王宽拍桌肯定:“有可能!结界点可能就是以蛊虫作为支撑的。”
“但蛊虫生命力脆弱,能支撑这么大的结界能量消耗吗?”随行军医反驳道。
“老夫来说几句。”须发皆白的老军师不紧不慢道,“一切阵法,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找到生门,自然可破。”
先锋官王宽急道:“那军师快说,如何找到生门?那棵树是不是生门啊?”
军师捋了捋胡须,慢慢道:“老夫也观察了林子外形。布阵之人精通此道,改变了八卦方阵,亦藏起了生门的方位。”
帅帐中又对生门的方位、破解之法争论了起来。
吵闹中,忽听一道温和的男声传来,“孙将军,微臣倒是有一计。”
孙景澜抬眼看去,只见赵泽楷端坐在椅子上,相貌儒雅,带着读书人的书卷气。
“赵侍郎请讲。”
赵泽楷微微一笑:“将猛火油淋在树干上,以火烧之,什么生门、死门,全都不重要了。浓烟之下,哪怕桃花庄的人隐藏得再深,也一定会露出马脚。”
吵闹声一下子平息了。
众人惊讶地盯着赵泽楷。
这个赵侍郎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心肠这么狠。
这一把火烧下去,基本整个林子全毁了,桃花庄的人估计也会活活被烧死、呛死大半。
孙景澜也盯着赵泽楷,眉头皱起:“此举不妥。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没必要造成这么大的伤亡。”
赵泽楷拱手笑笑:“一切全听护国大将军定夺,赵某只是提供个方法罢了。只不过,若是李将军在此,又会如何呢?”
“李将军定也不会选择此种恶毒的法子。”沈铭逸淡淡道,“即便是蝼蚁也有存活之心,赵侍郎不应该如此草菅人命。”
赵泽楷声音依旧温和,却又带着几分讽刺:“沈侍郎心地善良,赵某敬佩。”
“好了!”孙景澜敲了敲案桌,正色道:“无论是树,还是生门,都需要再探查一番才能下决定。下面本帅点几人,明天随我一同再去探查。”
“末将遵命!”众人起身拱手抱拳,气势如虹。
除了孙景澜点名的几个将领,其余人都出了帅帐,继续原本的军务工作。
“沈侍郎。”
沈铭逸回头,看到赵泽楷笑吟吟地叫住自己,他不耐道:“赵侍郎有什么事吗?”
赵泽楷走过来,状似无意道:“没什么。老师最近来信说,他身体康健,不需要我们担忧。只是,他提到,一直都没有收到学生的来信,心中担忧我们的战况。”
“赵某明明记得写了好几封书信,且都已经寄出去了。老师却说他没收到。”赵泽楷偏头看向沈铭逸,笑道:“沈侍郎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可能山高路远,丢失了。”沈铭逸也笑着回一句,神色自然。
赵泽楷点点头:“说得对,山高路远。”
片刻后,他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正是因为山高路远,耗费了太多时间。老师信上还说,太子等不及了。”
沈铭逸后退一步,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赵泽楷看着沈铭逸离去的背影,收起了笑容,眼中闪过愤恨之色。你要不是老师的儿子,只怕都进不了太子的党派。
好在太子看得明白,将寻找三皇子叛军的消息单独吩咐于我。我才是太子的心腹,荣华富贵都会是我的!
夜色昏暗,赵泽楷阴沉着脸,回到自己的营帐。
刚一掀开帷幕,就见一个黑影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酒,动作十分狂妄。
赵泽楷起先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连忙放下帷幕,拱手卑躬屈膝道:“惊倪将军?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太子他?”
惊鲵随手将酒瓶一扔,不耐烦道:“还不是你们太慢!居然连桃花庄都没进去。万一三皇子私藏在里面的兵马听到消息,提前转移走了.....”
“太子的怒火,可是要烧掉你九族的。”惊鲵站起来,缓缓逼近赵泽楷,语调轻柔。
但就是这轻柔的语调,却让赵泽楷如坠冰窖,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