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放茫茫然坐在椅子上，这？难道天上还真会掉馅饼？
江门呲着大牙坐在于放对面，也不知道在跟谁聊天，估计是孔雀开屏，嘴角的笑比AK还难压。
“你他妈一天到晚到底在高兴啥呢？”于放看见他就不爽，本来心情不好，现在更不好了。
孟晓佳在隔壁奶茶店提了两杯奶茶回来，二话不说一人面前放了一杯，“你们二位慢聊，我去干活去了。”
“歇会儿呗，一天到晚干干干，你老板也不给你加工资啊！”江门踢了于放一脚，笑问，“你说老子说的对不对？”
“对你妈对。”
于放捡起收银台上的车钥匙转身就出门，江门拿来的信用卡还在圆桌上，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孟晓佳耸肩，“我感觉他谈恋爱了，但是我找不到证据。”
“那我呢？”
“啊？”孟晓佳瞪着圆溜溜像葡萄籽一样嘿呦的大眼，没反应过来。
“你看我像谈恋爱了吗？”江门笑得猥琐。
孟晓佳不解的扬起半边嘴角，实话实说，“江哥你有过空窗期吗？”
“但我是真谈恋爱了。”江门把桌上的信用卡递给孟晓佳，嘱咐道，“给阿放收起来，等会儿他回来给他。”
————
于放骑车来到桂园，这次才刚到门口，就被小区门口的保安拦下来。
于放解释自己来找谁谁谁的，还告诉了哪栋楼哪层楼以及门牌号，保安很敬业，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或许是他着急想要一个答案，又或许是他终于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去见他，于放心急火燎，甚至有些头脑发胀。
他现在就站在小区门口，深信不疑的自以为他就在家，于是于放掏出手机拨去彭显越的电话，那边响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电话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于放冷静下来，仰头看着门口楷体大字“桂园”，周围进进出出全是清一色豪车，自己光是站在这里，就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啊？于放苦笑一声，懒洋洋的掀起眼皮望向十字路口，彷佛下定某种决心。
于放没有回烧烤店，今天心情很不好，他给自己放了一天假，顺便也让孟晓佳休息一天。
他骑着那辆破电瓶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天空阴沉沉的，一片乌云撑在头顶，好像随时会落下一场暴雨，冷风迎面吹来，很冷，但也足够让人清醒了。
银杏叶子在风的吹佛下铺了满院，于放在门口停好电瓶车，一抬眼，看见懒洋洋靠在窗边的将凤霞和雪球，这个院子到处充满颓败气息，全然不见一点生机。
于放没有进门，他蹲在门口的青苔石阶上，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里。
袅袅青烟在眼前升腾起，于放双眼微眯，眼前一片模糊。其实在很多个安静的瞬间，于放感受到的只有孤独，因此只要一回家，只要将凤霞还没有睡觉，他都会不停的和她说话。
有时候将凤霞懒得搭理他，于放还是想说，只有不断听到响动，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才觉得不是一个人。
将凤霞大多时候是沉默的，她沉默的靠在窗边，停在任何一个他爷爷待过的地儿，开始她无止尽的思念，他们心心相惜，彼此怜悯。
最难熬的还是将凤霞，因为那个人已经走了，而她只能守着回忆一个人望着这个曾经满是两个人影子的老房子。
她有时候也会出去走走，但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想起那个人。
于放没有任何想念的人，有时候他也觉得是自己太薄情冷淡，可是当他开始回想的时候，那些人早就在他记忆力模糊。
于放进屋，扯着嗓子喊道，“将凤霞，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吃火锅好不好？”没人应答，于放走过去，抱起将凤霞怀里的老猫，又喊了一遍，“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吃火锅？”
“啊。”将凤霞懵懵懂懂回神，瞥了他一眼，迟钝的点点头，“行，可以。”
“你不上班？”
“给自己放天假。”
“哦刚好，等会儿陪我去剃个头发。”将凤霞颤巍巍起身，“等我上去加件衣服。”
“行，你慢点。”
于放抱着雪球在将凤霞刚刚起身的位置坐下，雪团也老了，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这只老猫陪了于放十多年，于放还记得刚捡到它的时候，是在一个大雪天，它孤零零的缩在纸箱子里，身上的毛和那晚的大雪一样白，它和于放一样，都是孤零零没人要的。
“好了，走吧！”将凤霞扶着楼梯慢悠悠走下来，她脖子围了一条红色围巾，头上戴了一顶红色类似贝雷帽形状的帽子，但是比贝雷帽还显老气，戴在她头上刚好。
“只是去吃个火锅，怎么穿这么喜庆。” 于放笑着揶揄，“我们连雪球也带上。”
“你爱带就带，我懒得带。”将凤霞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拍拍身上的棉衣，语气颇显不耐烦，“走咯，快点。”
于放跟在将凤霞身后出了门，顺手砰一下，大力关上门。
————
彭显越从学校出来开车回到家，打开手机回复工作消息，才发现于放下午给自己打过一通电话，一天积压的阴霾瞬间从他脸上烟消云散，他往厨房走去，低着头给于放回电话，电话没有打通，因为对方直接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彭显越脸上刚散开的阴霾又很快回来，脸色比刚才打开手机时还要难看。
他连厨房的门都没有进去，拐进卧室提起于放留在这的衣服，疾步出门。
车子一路疾驰，彭显越薄唇紧抿成线，俊秀的脸庞紧绷着，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彭显越十分钟开到，现在正赶上商铺营业时间，陆陆续续有学生往这边聚集来，车子不好开进去，彭显越找了个停车场停下，打算下车徒步前去。
一下车彭显越就浑身打了个哆嗦，出门时走的急，都忘记了今天温度很低，彭显越拢了拢身上大衣，一路左拐右绕，找了快二十分钟才找到将凤霞烧烤店，店是找到了，不过怎么关门了。
彭显越一脸黑线，他还不死心，又给对方打过去一个电话，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撞了南墙也不知道死心。
“哎哎哎，这不是彭老师吗？你也经常来这家烧烤店吃东西啊。”彭显越正低头苦恼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环境音冲进耳膜，彭显越抬头看去，是三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在大脑里搜索半天，还是想不起叫什么名字。
彭显越一如既往保持微笑，整个人不见刚才的狼狈，身上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质，乍看和蔼可亲实则不近人情。
“对。”
“这家烧烤是整个小吃街最好吃的一家，今天没开门我们还去问了老板，老板说给自己放天假休息休息，今天就不营业了，彭老师你明天来吧！”
“好的，谢谢！”
三个女生朝他挥手道别，彭显越微笑着点点头，整个人都气炸，凭什么他今天不营业随随便便一个人都知道，他怎么说也算他“朋友”，竟然被拉黑了。
彭显越这些天的努力在此刻功亏一篑，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他大衣口袋里的双拳紧握，骨节捏的嘎嘣响，但也只能心平气和安慰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他可以和他慢慢来。
可是怎么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意呢，前几天彭显越感冒，这事本来不应该麻烦于放的，可他太想见他，就以还衣服的借口让他照顾自己一下午，他不应该贪心。
彭显越心里懊悔，他开着车漫无目的游走，不知不觉开到了八中门口。道路两旁的银杏枯黄落了一地，八中新建了大门，比他离开时那个破旧的门气派很多。
走廊围栏边趴着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学生，广播里一如既往还在播放着周杰伦的《晴天》，这首歌不知道在广播里放了几千遍，大家都听不腻，彭显越也没有听腻。
他一遍遍听着《晴天》的循环，在下午的黄昏，远远偷窥着那道忧愁又消瘦的背影。
他想走过去站在他身旁，和他并肩而立等待夕阳落下，学生时代每一件事都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彭显越很庸俗，他觉得这才是浪漫。
每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他靠近，他总是能提前一步，面无表情转身拐进教室，他留给的彭显越的，永远是冷漠又疏离的背影。
彭显越只好假装路过，假装那处是个观赏落日的绝佳点，假装不经意地停下脚步，等到落日完全被黑暗掩盖，彭显越才会离去，转身时余光不经意扫过后门，于放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留给他的还是背影。
他制造了无数次偶遇，对方都没有注意到他，唯一一次两人在楼梯拐角处撞上，彭显越终于有机会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对不起。”
于放依然没有搭理他，沉默着径直下楼，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留下。
他似乎没有感情，但彭显越还是无可救药想要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