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局A-3会议室的灯光总是调得太亮。扎格眯起淡金色的眼灯，看着希卡利在全息屏上展示最新的"熵逆转"方案。这个理论比上周那个更不靠谱，但会议室里的每个人，尤其是赛罗，都表现得像是听到了胜利宣言。

"理论上，如果我们能制造一个完美的能量闭环..."希卡利指着屏幕上旋转的模型。

"就能局部逆转熵增！"赛罗突然拍桌而起，动作夸张得差点打翻泰罗的能量茶，"太天才了！扎格，你看到那个能量节点设计了吗？"

扎格配合地点头，手指在数据板上记下几行看似认真的笔记。只有赛罗能看到那上面实际写的是：[无效-第七能量定律冲突。配合演出等级：A]

"我们需要更多测试。"扎格用恰到好处的谨慎语气说，"但方向很有潜力。"

会议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在长廊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就像普通战友那样。直到拐进无人的储物间，赛罗才猛地将扎格推到墙上，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深呼吸。

"演得太过了。"扎格轻声评价，"你打断希卡利那段太刻意。"

"闭嘴。"赛罗的声音闷在扎格肩甲里，"那个方案根本狗屁不通，我快憋出内伤了。"

扎格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赛罗的背上。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蓝红相间的战士浑身一僵，随后更用力地压向他，仿佛要把自己嵌进对方的身体里。

"还有1997年零362天。"赛罗突然说，"今天有什么进展？"

扎格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他们的约定——在众人面前维持希望假象，但私下必须完全坦诚。他调出藏在私人终端里的日志：[诺亚无新讯息。自毁程序稳定性测试通过率提升至99.97%。合体技对亚尔戈斯无效确认。]

赛罗的拳头砸在扎格耳边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绪，后退一步整理好表情，"走吧，雷欧等着我们训练新招式呢。"

这种瞬间的情绪切换令人心痛地熟练。扎格突然想起两年前的赛罗——那个会为一点小事暴跳如雷的冲动少年，如今已经学会把绝望咽下去，陪他演这场漫长的告别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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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中雷欧正在调整一台新型能量记录仪，看到两人走来时招了招手。

"今天试试'光暗交织'战术。"雷欧递给他们每人一个奇特的能量限制器，"这个会模拟亚尔戈斯的能量波动，我们需要找到它的共振弱点。"

扎格接过限制器，指尖微微发凉。他们都知道这种训练毫无意义——亚尔戈斯是法则化身，没有弱点可言，但他还是熟练地戴上设备，摆出战斗姿态。

"准备好了吗？"赛罗碰了碰他的拳头，橙色眼灯中闪烁着虚假的斗志。

"随时可以。"扎格平静地回应。

训练开始，赛罗如一道蓝色闪电在场地中穿梭，扎格则稳守中央，释放出精确控制的黑暗能量，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仿佛共享同一个大脑。能量记录仪疯狂闪烁，记录下每一个看似充满希望的波动。

"太棒了！"雷欧看着数据赞叹，"耦合率突破80%！"

赛罗夸张地欢呼一声，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扎格。在这个看似庆祝的拥抱里，他的嘴唇紧贴扎格的听觉器官，声音低得只有他们能听见，"你的能量输出慢了0.3秒，胸口又疼了是不是？"

扎格几不可察地点头，同时大声说："这是重大突破！"

雷欧欣慰地笑着，完全没注意到赛罗借着拥抱的动作，悄悄将一枚镇痛贴片塞进扎格的护甲缝隙。这种小把戏他们已经玩了无数次——赛罗总是能敏锐察觉扎格的每一丝不适，然后用各种隐蔽方式提供帮助。

训练结束后，雷欧兴奋地去整理数据。扎格和赛罗坐在场边，假装讨论战术，实则交换着更私密的信息。

"希卡利要见我。"扎格低声说，"关于能量核心取样的事。"

赛罗的手指猛地掐进膝盖，"你拒绝了？"

"当然。"扎格瞥了一眼远处的雷欧，确保他听不见，"但需要合理解释，明天你提议我们去做双人任务，离开几天。"

"明白。"赛罗点头，突然提高音量，"我觉得我们应该试试从上方攻击！明天就申请模拟训练！"

扎格配合地展开战术讨论，手指却在赛罗掌心写下真实计划：[K-73，48小时，终极形态测试。]

赛罗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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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73小行星的夜空没有月亮，只有无数星辰冰冷地注视着大地。扎格站在结晶平原中央，银紫色的身躯在星光下如同另一尊雕塑，他胸前的能量核心那里正闪烁着不祥的紫光。

"你确定要测试100%输出？"赛罗的声音有些发抖，"上次85%就让你躺了三天。"

扎格没有回答，只是开始结印，古老神秘的符文从他指尖浮现，在空中组成复杂的立体阵图。随着能量提升，他胸口的核心逐渐变得透明，露出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正十二面体的反物质容器，周围缠绕着不属于任何文明的符文。

赛罗的呼吸停滞了，无论看多少次，这个设计依然让他胆寒。那不是普通的武器，而是宇宙法则的具象化，美丽而残酷。

"开始记录。"扎格的声音变得空洞，仿佛已经有一部分离开了这个世界。

紫色的能量从核心涌出，如潮水般覆盖了整个平原，结晶地面开始"逆生长"—裂缝自动弥合，风化的边缘重新变得锋利，甚至空气中的尘埃都向着能量中心回流。这是纯粹的熵减领域，违背一切自然法则的景象。

扎格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上出现细小的裂纹，光之粒子如血液般渗出，但他没有停止，反而加大了输出，能量场半径不断扩大，10米、20米、50米...

"够了！"赛罗冲进能量场，瞬间感到全身细胞都在尖叫——他的身体正在被"逆转"，仿佛要回到更年轻的状态。这感觉比任何疼痛都可怕，但他还是咬牙冲到扎格身边，一把按住对方结印的手。

"已经够了！你证明它能工作了！"

能量场骤然消散，扎格踉跄了一下，被赛罗牢牢接住。两人跌坐在结晶地面上，喘息着看向周围——以扎格为中心，半径50米内的一切都回到了更"年轻"的状态，就像时间被倒转了一样。

"看到了吗？"扎格虚弱地指着那些结晶，"连亚尔戈斯也无法抵抗这种逆转，当两个法则碰撞..."

"就会相互湮灭。"赛罗替他说完，声音干涩，"包括载体本身。"

扎格点头，疲惫地靠在赛罗肩上，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训练外如此亲密接触，但谁都没有力气去在意了。赛罗的手轻轻抚过扎格胸口的能量核心，那里的符文仍在微微发亮。

"回归法则..."赛罗突然说，"你一直用这个词，但它到底是什么感觉？"

扎格沉默了很久。星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锋利："想象一下...你所有的记忆、情感、意识，都分解成最基础的能量波动，没有'你'，只有...存在本身。"

"那不就是死亡吗？"赛罗的声音发抖。

"不，比那更彻底，"扎格轻声纠正，"死亡至少留下痕迹，而法则...只承认规律。"

“到时候...我会无处不在...”空洞的眼灯遥望着星河，诞生于此，回归于此。

赛罗突然扳过扎格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你在撒谎。"

扎格的眼灯微微闪烁。

"你害怕。"赛罗逼近他，额头几乎相触，"你害怕得发抖，却还在用'回归法则'这种漂亮话来安慰我，但我知道真相——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终结，连一点'你'都不会剩下！"

扎格的伪装终于出现裂缝，他的手指抓住赛罗的手腕，力道大得足以留下淤青，"那你想要我怎么说？！"声音第一次带上情绪，"说我恐惧？说我每晚梦见虚无？说我希望有人能阻止这一切？！"

喊声在荒原上回荡，扎格猛地住口，像是被自己的失控吓到了。赛罗只是看着他，眼中的怒火渐渐化为深不见底的悲伤。

"对，我就要听这些。"赛罗轻声说，"我要听真实的你，而不是那个该死的来访者程序。"

扎格的身体慢慢放松，最终瘫在赛罗怀里，他们就这样坐在星空下，一个不再掩饰恐惧，一个不再假装坚强。

"我很害怕。"扎格终于承认，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知道。"

赛罗收紧双臂，将对方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怀抱里，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他。

"我不想消失。"

"我知道。"

"我还有很多事没做..."

赛罗的拥抱变得更用力，仿佛要把这些话都压回扎格体内，让离别永远无法成真，但宇宙法则从不因愿望而改变，无论这个愿望多么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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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离子火花塔的顶端是光之国最高的地方，也是唯一能避开所有监控的私密空间。扎格和赛罗肩并肩坐在塔尖，看着脚下如梦似幻的晶体城市，从这里望去，整个光之国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永恒而脆弱。

"小时候我经常偷溜上来。"赛罗突然说，"觉得在这里能看得更远，也许...能看到父母的样子。"

扎格安静地听着，他很少谈论过去，那太奢侈了。

"后来我才明白，重要的不是看得多远。"赛罗转头看他，"而是和谁一起看。"

扎格的眼灯微微闪烁，除了撕心裂肺般的强烈情感波动外他很难哭出来，但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能哭。赛罗似乎读懂了这个眼神，轻轻将额头抵上他的。

"1997年不算短。"赛罗轻声说，"我们可以做很多事。"

"比如？"

"吃遍所有地方的蓝莓布丁，在宇宙的每个角落留下我们的名字，把泰罗的披风偷偷染成粉色..."赛罗咧嘴一笑，"还有最重要的——创造足够多的回忆，多到连宇宙法则都无法全部抹消。"

扎格望向远方，M80星云的尘埃在夜空中隐约可见，那是他诞生的地方，也将是他终结的见证。但此刻，在此地，有赛罗的温度紧贴着他，有光之国的光芒笼罩着他，这两样东西比任何宇宙法则都更真实。

"好。"他简单地说，手指悄悄与赛罗的交缠在一起。

赛罗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装置——那是扎格的战斗记录仪，从不离身的装备。"我加了点东西。"他将记录仪放回扎格手中，"等你...到时候...它会自动激活。"

扎格没有问那是什么，有些秘密值得保留到最后一刻。他只是握紧记录仪，感受其中微弱但坚定的能量波动——那是赛罗的光，与他同频共振的光。

“我会永远带着它，哪怕宇宙终结。”

塔下传来寻找他们的呼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戴回伪装的面具。但在跳下塔尖前，赛罗突然拉住扎格，给了他一个毫无保留的拥抱，没有言语，没有安慰，相同频率的光隔着身体隔着护甲相互应和。

这个拥抱说尽了所有无法言表的话语：我在这里，我记得你，即使法则将你带走，我的光也会永远追寻你的频率。

而扎格回抱的力度，就是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