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78星云边缘的克雷斯特行星从未如此明亮过。这颗常年被酸雨笼罩的工业星球,此刻正被两道交错的光束照耀——一道蓝如闪电,一道紫若极光。当最后一头变异怪兽在交织的光线下化为粒子时,整片废墟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是Z&Z!光之国的传奇组合!"
"看啊!那是赛罗的头标!"
"旁边一定是扎格的暗星波动!"
烟尘散去,两个身影轻盈地落在最高的断垣上。赛罗高举双臂接受喝彩,头镖在恒星照射下闪闪发亮;扎格则安静地站在他身侧,银紫色纹路中流转着未散尽的能量余晖。
"老规矩?"赛罗歪头,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
扎格微微颔首。下一秒,两人同时出手——赛罗的指尖迸发出金色光束,在最近的合金墙壁上灼刻出闪电状的签名Z;扎格则用更精细的暗能量在旁边勾勒出同样的Z来。这是他们每拯救一个地方就会留下的标记,如今已遍布半个宇宙。
"下次试试我的新创意?"返航途中,赛罗在飞船里比划着,"把签名刻成烟花,让整个星系都看见!"
"太招摇了。"扎格头也不抬地调整导航仪,却在航线图上默默标记了几个观赏位置绝佳的星球。
飞船通讯器突然响起,希卡利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紧急情况,科学局需要你们立即返回。"
赛罗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几年光之国很少用"紧急"这个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免给他们压力。扎格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停顿了0.3秒,随即平稳地输入新坐标。
"什么情况?"赛罗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泰罗的能量与等离子火花塔产生新反应。"希卡利的声音透着刻意为之的兴奋,"我们称之为'希望矩阵',需要扎格的熵减能量进行调和测试。"
扎格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又是虚惊一场。这五年里,科学局每隔几周就会宣布一个"重大突破",然后煞有介事地召集他们回去测试。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方案注定失败,但所有人都认真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就像一场漫长的告别仪式,每个参与者都心知肚明却假装不知。
"收到,六小时后抵达。"扎格关闭通讯,转头对上赛罗复杂的目光。
"第69次'重大突破'。"赛罗扯了扯嘴角,"要打赌这次能撑几分钟才露馅吗?"
扎格没有接这个玩笑。他伸手调整赛罗歪斜的头标,指尖在肩上多停留了一瞬,"他们需要这样做。"
"我知道。"赛罗突然抓住他的手,"我只是...恨这种假装。"
飞船陷入沉默,窗外,星云如彩带般掠过,美得令人心碎。扎格反握住赛罗的手,将两人的能量频率调整到一致——这是他们独有的安抚方式。赛罗的呼吸逐渐平稳,但眼中的阴霾仍未散去。
"掉头。"他突然说,"我们去普鲁托星环。"
"那里不在任务列表上。"
"就今天,"赛罗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恳求,"就一次,不为拯救谁,只为我们自己。"
导航仪的光标在两套坐标间闪烁,如同扎格内心的摇摆。最终,他删除了返回光之国的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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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托星环是由亿万冰晶组成的奇观,在恒星照射下折射出七彩光芒。飞船停泊在最大的一块浮冰上,两人并肩坐在透明穹顶下,看着极光在头顶流淌。
"曾经我常溜到这里。"赛罗打开舱门,让冰冷的星风灌进来,"觉得只要跑得够远,就没人能抓我回去写作业。"
扎格学着赛罗的样子躺下,冰面透过护甲传来丝丝凉意。来访者从没教过他如何"偷懒",在M80的实验室里,每一秒都被精确规划用于训练或学习。
"我离开光之国后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流星就是在这里。"赛罗指向天空,"那时许了个蠢愿望——想成为宇宙最强的战士。"
"实现了。"扎格指出事实。
"代价是遇到你这个麻烦精。"赛罗用手肘捅了捅他,却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露出苦笑。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很快,整片星空都下起了光之雨。扎格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数据库里没有这条天文记录——普鲁托星环不应该有流星雨。
"喜欢吗?"赛罗得意地问,"我提前在轨道上布置了反光卫星,就等今天这个角度。"
扎格转过头,看到赛罗的眼中映着无数流星,明亮得胜过整片星海。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光之国的人们如此执着于"希望"这种虚幻的东西——因为它美得让人无法抗拒。
"我们可以逃到那里。"
赛罗突然指向银河深处一颗不起眼的蓝星。扎格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只是个普通的类地行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没有光之国,没有宇宙法则,只有我们。"赛罗的声音轻得像梦呓,"种点蓝莓,再加个皮古蒙,每天看日出..."
扎格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允许这个宇宙终结,不允许光之国、赛罗...他所珍视的一切消失。但此刻,在赛罗编织的幻想里,他允许自己暂时沉溺。
"需要假身份。"扎格认真补充,"访客者技术可以制造生物伪装。"
"我当农夫,你当厨师!"赛罗兴奋地坐起来,"我们可以开家小店,卖你改良过的蓝莓布丁!"
两人就这样躺在冰面上,规划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未来。赛罗描述着虚构小屋的每个细节,扎格则严谨地计算着经营成本,时不时指出赛罗设想中的逻辑漏洞。他们争论、大笑、甚至幼稚地互扔冰屑,直到恒星升起,为冰原镀上金色。
回程的飞船上,赛罗罕见地睡着了,头靠在扎格肩上。扎格轻轻调出星图,在刚才那颗蓝星上做了标记——不是因为他相信能逃到那里,而是因为这是赛罗为他选择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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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局的实验室永远弥漫着能量灼烧的气味。扎格站在测试场中央,配合着希卡利的指令释放精确控制的熵减能量。场外,赛罗和泰罗假装热烈地讨论着数据,但紧绷的肩膀暴露了他们的真实情绪。
"能量耦合开始...现在!"希卡利按下开关。
金色与紫色的能量流在空中交织,形成美丽的螺旋结构。扎格能感觉到泰罗的光线中充满生命的躁动,而自己的能量则如冰冷的公式般精确。两者相遇时,确实产生了微妙共振——足以骗过仪器的假象,却远不足以对抗宇宙法则。
"成功了!"泰罗夸张地欢呼,"耦合率突破85%!"
科学局的研究员们配合地鼓掌,有几个年轻蓝族甚至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扎格平静地收回能量,在数据板上记录真实读数:[实际效率12.7%,亚尔戈斯抵抗模拟失败。]
"干得好。"赛罗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声音里的骄傲真实不虚,"今晚得庆祝一下!"
扎格点点头,配合地露出一个浅笑。这种表演他已经驾轻就熟——几年来,他学会了用轻微的嘴角上扬表达喜悦,用眼灯亮度的微妙变化显示期待。没有人能看穿这层伪装,除了赛罗。
庆祝会在科学局顶层的观星台举行。扎格站在角落,看着赛罗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众人之间,讲着夸张的冒险故事,逗得雷欧哈哈大笑。这个曾经莽撞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出色的演员——能完美掩饰眼中的阴霾,用灿烂笑容包裹住所有痛苦。
"不合口味吗?"
奥特之母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扎格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把蓝莓布丁戳得稀烂。他放下餐叉,轻轻摇头,"只是不饿。"
玛丽队长没有戳破这个谎言。她顺着扎格的目光看向人群中央的赛罗,轻声道:"他很坚强,比你想象的更坚强。"
"这不公平。"扎格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巾,"他本不该承受这些。"
玛丽队长温柔地按住他的手,"爱从来不讲公平,亲爱的,它只讲选择。"
扎格望向窗外的星空。在某个遥远星系,他们留下的签名正在陨石表面静静发光;在更远的地方,有一颗被标记为"家"的蓝星;而在这里,赛罗正穿过人群向他走来,手中举着两杯闪着星光的能量饮料,笑容明亮得刺痛心脏。
这一刻,扎格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明知会失去,人们仍执着地去爱——因为有些光芒,值得用永恒的黑暗去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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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罗从噩梦中惊醒时,扎格已经将他揽入怀中。两人的能量隔着皮肤相贴,频率逐渐同步。这是比任何语言都有力的安慰——心跳、能量、呼吸,全部合二为一。
"这次是什么梦?"扎格轻声问,手指梳理着赛罗汗湿的额头。
"老样子。"赛罗把脸埋在他颈窝,"你化成光点...我抓不住..."
扎格收紧手臂,让两人的能量共振更深入。赛罗曾说这种感觉像"被你完整地包裹着",却不知道每次同频,扎格都会偷偷调整自己的频率去匹配对方——就像他一直在做的,把自己变成赛罗需要的样子。
"我在。"扎格低声重复着这句简单的咒语,"我在这里。"
赛罗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扎格从未见过的决绝:"我们逃吧,就现在,去普鲁托星环,或者那颗蓝星,或者宇宙尽头的任何地方。"
"赛罗..."
"凭什么宇宙存亡的责任要你一个人扛?"赛罗的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你已经被利用得够多了!先是来访者,然后是格索尼,现在连诺亚都——"
扎格用一个拥抱打断了他。赛罗的颤抖通过紧密相贴的身躯传来,比任何宇宙法则都更真实。扎格知道这不是认真的提议,只是绝望时的发泄,但他还是感到一阵尖锐的痛楚——为赛罗,为自己,为这个他们无法逃脱的命运。
"1992年零214天。"扎格突然说,"足够我们拯救很多星球,吃很多蓝莓布丁,恶作剧很多次..."
"不够!"赛罗抓紧他的背甲,"永远不够!"
扎格没有反驳,他只是一遍遍抚过赛罗的脊背,直到对方的颤抖渐渐平息。窗外,等离子火花塔的光芒转为夜模式,为两人镀上蓝色光晕。
"我从不后悔认识你。"赛罗突然说,声音闷在扎格肩甲里,"只恨没能更早认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彻底地剖开了扎格的心脏。他很擅长忍耐,但此刻光粒子不受控制地从眼灯边缘溢出,在黑暗中闪烁如星尘。赛罗抬头看到这一幕,自己的泪水也夺眶而出——这是扎格又一次在他面前"哭泣"。
两人的光粒子在空中相遇,交织成一条微光的银河。在这短暂而永恒的瞬间,扎格允许自己幻想:如果真的有来世,如果能以普通战士的身份与赛罗重逢,如果他们只是Z&Z,而不是什么该死的法则与光之国英雄...
但幻想终归是幻想。当晨光透过窗帘时,扎格轻轻松开怀抱,为睡着的赛罗盖好毯子。他走到窗前,望着逐渐苏醒的光之国,胸口的能量核心静静运转,如同宇宙本身的心跳。
1992年零213天,足够长,也足够短。长得能让一个灵魂学会爱,短得让这份爱永远带着倒计时的阴影。但无论如何,扎格想,这已经比大多数存在幸运得多——有人为他愤怒,为他流泪,甚至愿意为他对抗宇宙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