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拟挣扎着撑起上眼皮,看向害自己没睡好觉的罪魁祸首,落在宋悯就只是睁开了一条缝。
“早饭留在桌上了,你起来之后自己用微波炉叮一下,我去上班啦。”
接着,方可拟感觉脸颊上一热。宋悯迅速凑近又离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方可拟没清醒过来的脑子开始运行,片刻后,客厅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得出结论——宋悯刚才亲了他一下。
得出这个运行结果的大脑短暂宕机了一瞬,然后方可拟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
千防万防,没防住早安吻。
方可拟颓然地倒下,像个阵亡的贞操卫士。
不管怎么说,宋悯现在应该也消气了。
怎么办?要现在打电话跟他说“离婚”的事吗?
方可拟看向旁边正在充电的手机。
要不……还是等晚上见了面再说吧?
·
方可拟起床扫荡了桌上的早餐,先带着手机去小区超市大采购了一番。
除了豆腐之外的宋悯可能喜欢吃的菜品,还有一堆小零食。
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付完钱才想起来他兜里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钱的事。
方可拟回头,心虚地问收银员:“我刚才,付款成功了?”
“是的先生。”
方可拟:“?”
蹲在超市门口捣鼓了半天,方可拟才明白是从一个叫“亲属卡”的东西里扣了款。
都不用想,肯定是宋悯的钱。
正在车里蹲点的郝摇旌收到一条来自方可拟的消息。
【借528.1,发了工资还你】
郝摇旌把钱转过去,问: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方可拟发过来一张小票图片。
郝摇旌:【嚯,娃娃菜二十八块八一棵】
郝摇旌:【嫂子吃的吧?】
郝摇旌:【昨天还嚷嚷着要离婚呢,怎么又开始洗手作羹汤了】
郝摇旌:【你哭得那个样子啊,啧啧啧,我都不好意思说】
方可拟就回了第一个【你懂什么,这是绿色无污染的!】
郝摇旌:【们有钱人的韭菜真好割】
郝摇旌:【我妈在阳台上种的香菜没打过农药,纯天然,您家收不收啊】
方可拟不回了,占了上风的郝摇旌乐颠颠地把手机熄屏。
“郝队乐什么呢?”
“没事,给我妈种的有机蔬菜找销路呢。”
把刚收到的钱转回到宋悯给他开的亲属卡里,方可拟提溜着两大袋菜往家走。
宋悯在公司里忙得热火朝天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自然没注意手机上的两笔小额转账。
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才收拾好食材。估摸着宋悯回家的时间,方可拟开始下锅炒菜。
最后一个丝瓜虾仁鸡蛋汤端上桌,一直扔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下班了吗?”方可拟接起来。
“方可拟~”宋悯的声音从手机传过来,有些失真。
他听起来很懊恼的样子:“怎么办?今天要加班。”
方可拟愣了一下,苦笑了一声,说:“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宋悯那边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
方可拟闭着眼都能想象出宋悯现在在一直重复拔开钢笔的笔盖又合上的动作,好像他对宋悯有多熟悉似的。
方可拟坐在餐桌前,热汤氤氲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脸。他的语气很熟稔,听起来真的已经跟宋悯生活了很多年:“没有不高兴,你吃饭了吗?”
“秘书已经点外卖了,马上就到,你等不到我就早点睡,知道了吗?”宋悯叮嘱。
他把自己当成相濡以沫了很多年的丈夫,撒娇亲昵的模样,和方可拟失忆之前没有半分不同。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方可拟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宋悯的爱人”这个身份。方可拟听见自己说:“好,早点回来。”
现在,他要再次把自己与这个身份剥离。
挂了电话,宋悯嘀咕:“没有不高兴,也不是高兴的意思咯?”
他按下座机上的快捷键,拨通秘书室的内线电话:“罗秘书,订一束花到我家。”
“好的宋总,花的品种您有要求吗?”
“就玫瑰吧,黄玫瑰。”
“好的。”
·
做饭的时候看到橱柜里有一次性饭盒,方可拟清洗了一下把饭菜装进去。
想了一下,又每样菜单独拨出来一部分,放在专门的保温饭盒里。
郝摇旌在嫌疑人楼下蹲了一下午,饥肠辘辘。
方可拟:【同事们吃饭了吗?】
郝摇旌:【没有,饿死了,宋夫人请吃饭吗?】
方可拟额角跳了两下,说:【来个人拿饭】
郝摇旌:【真的假的?二十八块钱一斤的娃娃菜吗?】
郝摇旌:【我吃完你还还钱吗?】
方可拟:【不吃拉倒】
郝摇旌:【吃吃吃,不还钱我也认了,就当请兄弟们吃饭了】
神经病。方可拟皱着眉继续打包。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郝摇旌发来了消息:【小孙到了,小区门口骑着机车特别拉风的就是】
方可拟无语:【把饭吹凉了窜死你】
本来想顺便借个车把饭给宋悯送过去的。
一出小区门,就看到一个机车男倚在路口。方可拟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孙?”
小孙背一弯,原本挺拔的高个子突然谄媚了几分:“哎,方队,你们家真豪华啊。”
连小区大门都比别的地方气派。
方可拟没说话,穿这样到底是蹲点去了还是走秀去了?
小孙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释说:“我这身是特意为今晚进酒吧准备的。”
方可拟把一摞饭盒递给他,小孙挠挠头:“这么多?”
是啊,就是这么多。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派一个鬼火少年来拿饭?
方可拟扭头走了。
宋悯买的这个小区顶高级,不允许外卖员进入。外卖餐食都是由物业工作人员送进去的。
方可拟折返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捧着一束黄澄澄的花。
他一开始以为谁家死了人了,路过的时候才发现是一束黄玫瑰。
很漂亮的一束花。
但方可拟没有多给眼神,加快脚步越过了那束明亮到有些刺眼的花——别人谈别人的恋爱,跟他又没有关系。
进了电梯准备关门,才发现那束花就跟在他身后。
方可拟好心地按了开门键,等着工作人员进来。
他一直想着还要不要把饭菜给宋悯送去,自然没注意躲在花束后面的工作人员好几次抬眼看他。
直到两个人在同一层出电梯,方可拟才意识到不对劲。
因为这一整层只有他们家。
工作人员:“是方先生吗?”
方可拟站在家门口,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
“这是宋先生为您订的花。”
一束黄玫瑰递过来,方可拟僵着脸接过来:“哦,谢谢。”
“实在抱歉,我是刚入职的员工,对住户还不太熟。”
“没事。”方可拟还是木着脸,他在想要不要给小费啊。
“感谢您的理解,那我先告辞了。”看着业主的脸上嗖嗖冒冷气,工作人员赶紧退回电梯里。
“怪不得要送黄玫瑰,生气起来也太吓人了。”电梯门关上,工作人员嘀咕着。
方可拟怀里抱着一束花,神游似的打开家门。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花。宋悯送他花做什么?
他坐在沙发上想了十分钟,抱着花束就没撒过手。
最后,因为要用手机查花语,他才不情不愿地把花放到茶几上。
【黄玫瑰常用来表达朋友之间纯粹、真挚的友谊,在爱情中,黄玫瑰也可以表示一种爱慕之情……】
明明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方可拟还是莫名觉得臊得慌,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似的。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看。
【黄玫瑰也可以用于道歉,比如,在情侣之间发生小矛盾或者朋友之间产生误会后,送黄玫瑰可以缓和气氛,表达“我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意思。
在一些西方文化中,黄玫瑰也有嫉妒、不忠诚的含义。不过这种含义在现代使用较少。在一些文学作品中,如果一个人送给另一个人黄玫瑰,可能是在暗示对方在情感上有不忠诚的行为或者自己内心有嫉妒的情绪。】
理智上,方可拟知道宋悯想表达的是前一种意思。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背后起了一身冷汗,以至于离刚才还爱不释手的黄玫瑰都远了三分。
·
宋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客厅的灯关着,家里静悄悄的。好像他是个独居的未婚青年。
宋悯打开灯,吓了一跳。
眼前窗明几净,地板上别说头发丝了,连个黑点都没有。角柜上被他随手乱放的文件整整齐齐的摞着,茶几上的遥控器和桌面长边垂直九十度。
宋悯放下车钥匙,他是跟田螺小子结婚了吗?
唯一不和谐的,只有桌面上的一抹明黄色。
宋悯走近才发现,甚至贺卡都没被打开过。
花束旁边黏着一张便利贴:饭菜在保温盒里,饿的话可以直接吃。
他又走到餐厅,餐盒盖子一打开,一股蒸气扑出来,好像刚刚热过似的。餐盒上下三层,每一层三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不同的菜。
宋悯嘀咕:“他以为我是猪吗?”
宋悯:“什么时候做的这么多菜?”
他检查了一下厨具,干净得要命。锅里残留一些水,宋悯拎起来,既不聚集成滴也不成股流下。
宋悯:“……”
宋悯:“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