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天宿舍的搜查很顺利,从仿制白金到交易账本,一应俱全。他是铜色级的学生,铁证如山,被开除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祝声戴着白色手套,细致地将密封袋封好,同时不停比对着两个完全不同的剧情。
不管是原剧情还是现在,林天以及那位实习生都逃不过。当然,祝声的“污蔑”也没有成功过,毕竟他都懒得造假证据,全凭家世压人。
这次在他的强烈要求以及卫无风的配合下,卫无风成了最明显的那个背黑锅的可怜人,与贵族对抗的平民。
还是被祝声抓在身边恶劣耍弄的玩具,在学校里没几个人敢接近。
密封袋被扔进收纳箱,祝声脱下手套,在搜查记录上签字。
“对了,”他见蔺程已经签完字准备走,开口问,“蔺学长,我还欠你钱,等下我走学生卡转给你吧?”
蔺程看他一眼:“不用。”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祝声放下笔,对蔺程这张永久臭脸已经毫无感觉。
倒是旁边拿着签名版的人战战兢兢,生怕下一秒祝声翻脸发火,幸好祝声什么都没说,放下笔后就步伐轻快地走了。
就这么过去了?
他伸长脖子,看见走到楼下的祝声停在那个惹了他的平民生身前,不知说了什么,平民生满脸不屈地扭过头。
接着祝声就抬手,以一个高高在上的姿势,扯住平民生的领口,拽着他向前走。
平民生踉跄两步,抢回领子,但还是听话地跟了上去。
原来是有了专属的出气筒。
*
“接下来你恐怕要打白工了。”祝声走在前面,走廊两侧垂下的花荫间漏出点点阳光,洒在地上。
学生为学生会工作,原则上是无偿的义务劳动,不过会给简历增分,也会有学分和志愿时长奖励。卫无风的初步处罚已经下来,在学生会义务劳动200个时长,也就是说这期间他什么都拿不到。
不过祝声早就打算给他组里的人开工资,反正他卡上不缺钱,当是对卫无风的补偿了。
卫无风没理会,过了会闷声说:“你下次别拽我衣服,动手动脚。”
祝声停住,扬眉看着他,忽然说:“你现在是我的人。”
卫无风没说话。
“我的人我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祝声很明显在开玩笑,可卫无风全身不适,冷着脸纠正他:“我不是同性恋。”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过激了,开始后悔,可祝声已经笑了起来,边笑边说:“你这么误会我吗?”
卫无风窘迫异常,咬着牙装聋作哑,认定跟祝声说话没有好下场。
“行,你以后就保持这种状态面对我。”祝声继续向前走,“把我当仇人,但也别太过分。对了,为了配合演出,我还得再对你差一点。”
他还在沉思,身后传来卫无风喑哑的声音:“直接打我。”
祝声没听清:“什么?”
“我说,”卫无风加快脚步,差不多跟他并肩而行,目不斜视,“你晚上可以来我们宿舍那里,就当是处罚结果不如意,要打我一顿。可以打狠一点。”
“去你宿舍?”
“嗯,这样看到的人多一点。”
祝声在沉思时曲起手指抵着下巴,睫毛低垂:“有道理,不过等两天吧。你伤好一点,而且李岩还在被关禁闭呢。”他随手摘了朵蔷薇花,捏在手指间转着玩,“我这么小心眼的人,肯定要两个一同打击报复。”
卫无风只说:“好。”
“到时候我会让他们真的下手。”走廊已经走到尽头,祝声顺手将蔷薇花塞进卫无风胸前的口袋,“你注意保护一下自己的身体。”
卫无风从胸前的花朵看到祝声的脸,阳光下他亮银的发梢闪烁着,昭示贵族的血脉。
他心底嘲讽地冷笑,嘴上说:“我明白,谢谢学长。”
*
祝声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南余就带人去了一年级,把卫无风堵在教室里。
他的理由简单且正当,那就是卫无风勾引他的未婚夫。
有人跑过来给祝声报信,话语结结巴巴的,还在打量祝声脸色。
祝声拎着包走出教室,报信人赶忙跟上,正了正胸前的银色校徽,想问又不敢问。
“还要说什么?”祝声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学、学长,真的跟那个平民有……有关系吗?”
今天下午天气变得阴沉,风也大了起来。祝声一路快步下楼,基本看见他的学生都自动给他让开一条路,同时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这么问?”祝声脚步虽快,但看不出焦急的神色,也不正面回答,将问题抛回去。
“就是,前几天学长和那个平民走得很近,还各种宽容他,我们都有点奇怪。”见祝声没有生气,问话的学生胆子也大起来。
祝声心想卫无风要是听见能气死:“宽容他?我有这样做吗?”
“本来以为学长要让他滚出明盛,结果他还能好好上课,这不是宽容吗?”
“这是蔺程学长的宽容。”
祝声说完,迈进走廊,前面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他伸手在最后学生的肩膀拍了拍,对方转过脸,刚要发火,就神情诡异地刹车:“谁……祝、祝学长!”
明明跟祝声是同级,结果紧张之下叫出来了学长。
也托他这一声,拥挤的人群瞬间安静,向两侧分开。
这群贵族学校的学生,还不都一样爱看热闹。
裹挟着湿冷空气的风吹进窗户,卫无风被人紧紧抓着领口,在眼前发黑的窒息中用力去踹踩他大腿的人。南余恨他似乎超过之前的祝声,命令人次次下手,都是向着要命的地方去。
“还有力气反抗吗?”
“南余。”祝声低声叫道。
背对着他的南余金发梳得整齐,高傲地昂着头,拧开手中的保温杯就要泼下去:“听说他在学生会都不舍得你被打,现在呢?”
“南余!”
手腕被从后面一把攥住,南余惊讶地回头,保温杯里盛着的热水飞溅,洒到两人的手背上。
他吃痛地一缩,祝声早有预料,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保温杯,同时还举起南余的手看了眼。
白皙的手背上泛起一块红色,但并不严重,就是会痛一阵子。
“祝……”南余抽了口气,“祝声。”声音突然变小。
他那张照着宣传画中天使标准长的脸,面对卫无风的时候充满恶意,现在看到祝声,瞬间恶意消融,留下可怜和忐忑。
“手疼不疼?”祝声问他,松开了手。
南余一愣,立刻回答:“好痛。”
祝声的表情很温和,语气也十分正常,手指从南余的手腕处拂过。随即,他向那几个还没停手的人走过去。
卫无风眼前发黑,在决心拼命鱼死网破的那一刻,踩住他的人被人一脚踹开。
祝声上辈子由于爱玩赛车、跳伞这些危险运动,体质还是足够过关的。这个世界的身体更在乎贵族优雅的体态,不怎么强壮,不过很健康,也够用了。
被踹开的那人本来要骂人的,看见是祝声后,赶忙住了嘴。
抓着卫无风领口的手被向后扯开,压力骤减。卫无风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就要还击,额头却在祝声手心撞了一下。
“好了,冷静一下。”
远处是铅灰色的广阔天幕,祝声的头发被风吹得飘动,银灰色的发梢摇晃。他俯身,深蓝色眼睛认真观察着卫无风的状态,手指抬着他的下巴。
卫无风还在急促地喘气,推开他的手,偏头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他颈侧青筋浮现,嘴角还破了一道口子,校服都是灰尘,外套也撕坏了。
真是狼狈啊,男主,要经历的苦难这么多。
“祝声。”
他查看的时间太久,南余在后面握住祝声的手腕把他一带,不满地夺回注意力,“你看他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打算选这样一个垃圾下等人做情人。”
情人在贵族中是由来已久的习俗,有品位的情人甚至是一桩美谈。正因为这个,南余对祝声喜欢蔺程这件事毫不介意,还觉得祝声眼光很好。
当然,他跟蔺程之间是不可能的,也占一部分原因。
可祝声决不能选一个平民做情人。尽管随着贵族血脉的衰落,和平民通婚的小贵族不在少数,选平民做情人的更是数不胜数,南余也不能接受。
这是对家徽的侮辱。
祝声不知道南余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他又不能说明真相是他要保自己的命,无奈问:“我什么时候说要他做我的情人?”
“你之前在学生会和他举止亲密,给他送花,很多人都看到了。”南余咬了下嘴唇,“你这样,是在丢我的脸面。”
祝声愣了好一会,想起那朵随手摘下的蔷薇花,无言以对。
“我不是……”他叹口气,“我们之间没有那种关系,你不能这样在走廊上欺负学弟吧?”
南余脸沉下去,那股颐指气使、不容违逆的贵族少爷脾气也显示出来了:“祝声,我才是你的未婚夫,你难道还打算光明正大出轨吗?”
祝声皱眉,南余向他走近两步,逼他退到贴着墙。
“还有人不知道我们的婚约。”南余说,“我发现了初吻的用途,比如可以用在这里。”
他猝不及防靠近,在祝声嘴唇上生涩地碰了一下,目光挑衅地看过卫无风,再扫视一圈围观的人。
“正式宣布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夫。”他骄傲地说。
祝声没来得及躲,在心里啧了一下声。
他的初吻当然早就没有了,更让他头疼的是南余的态度,看起来情根深种,不好甩脱。
卫无风扶着墙站起来,隔着一段距离,他看见祝声淡红色的嘴唇,被另一个同性当做宣告关系的印章一样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