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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为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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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笼罩湖面,漂泊的小船靠岸,船上只有瘦脸男人的身影。盛槐从少主院子出来,瘦脸男人眼尖,挥手朝盛槐打招呼。

待他走近,盛槐问:“田七,那小犊子呢?”他问的是这个男人刚才训练的徒弟。

刀口舔血的人生死无常。从鹤首会挑上来的杀手都是预备接替暗门十杀的位置。这些人的年龄有大有小,各个都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因此习惯将他们如此统称。

田申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三角眼闪着猎奇的光,“三哥,怎么在少主院里待这么久?”又故作掩饰的接上一句,“给你派任务了?”

总堂里有些事情不是秘密,例如常少主的爱好,例如盛槐几年前的风流韵事。这些促成了田申此刻不怀好意的好奇。

冷雨刚停,空气湿冷。

盛槐看着无波无澜的湖面,“既已典身卖命,多办点事也无妨。”

言语正经,没有一点令人猜度的空间。田申嘻嘻一笑,张口恭维,“三哥文化人,看事通透。那位小爷当个甩手掌柜清闲自在,到头来还不是辛苦三哥你去办。要是没有三哥你,禅柯寺在江湖中哪有这么大的名声。”

盛槐冷冷的睨他一眼。田申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谄笑道:“三哥辛苦,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我刚才见的是陆修闻。”盛槐淡声道。

“他回来了?”田申拉长脖子朝少主院子张望一眼,像怕被谁看到似的极快收回视线,十分心虚。不知道陆修闻有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的训练。

当盛槐再次问起小犊子时,田申赶忙拉着他走远一点,生怕让陆修闻听到。田申抱怨自己手气太差,那不成器的家伙估计让鱼给吃了。

盛槐提醒他,“这是你今年消耗的第四个徒弟。”

四大灾星在暗门都有话事权,其实只要底下人规矩办事,盛槐不会插手。田申在衣服上搓了搓手,张口为自己一顿辩解。

“你若真有本事,还怕徒弟抢了你的风头吗?”盛槐把话挑的很明。

田申脸皮一热,心里发慌。真等徒弟出师,做师父的命就不值钱了。

“在分堂训练中死几个人无所谓,拖出去便是。但是能进入总堂的皆是通过鹤首会挑选,有点本事,死了可惜。这几条人命你自己去跟陆修闻解释。”盛槐说完就走。

田申急跟在盛槐身边恳求,“您想想当初咱们进禅柯寺吃了多少苦头,光是您自己练武的时候在盛老前辈手里死过多少次。我这么严格训练他们,也是为了给寺里,给少主交出一个合格的杀手呀!求你了,三哥,别告诉陆修闻。”

瘟神陆修闻在江湖中行事低调,对内却是铁腕手段。上个月分堂有人为女人争风吃醋坏了差事,陆修闻把他们砍了喂狗。田申担心自己的下场。

盛槐不想理他,走进自己竹院。田申步步紧跟,拉住盛槐央告道:“你知道他眼里揉不得沙子,知道这事肯定会杀了我的。三哥,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求你保我一命!我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他们的交情实在算不上什么。盛槐自己是吃过训练的苦头的,当初师父教他可比这狠多了。关键是田申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套把戏,是真要把人往死里整。小心思实在太多。

“以后教徒弟的时候用点心。”

田申感激涕零,“多谢三哥!”

富陆城酒家遍地,街头巷尾处处飘着酒香,是北方出名的酒城。

酒肆临街的横栏边懒散的靠着一个人,及肩的黑发随意扎起,下巴青茬初显,衣着朴素舒适。如此闲散的样子,就算江湖正道从他面前经过,也不会将这个人和禅柯寺的老鬼联系起来。顶多当成一个游手好闲的无志青年。

盛槐感兴趣的事情不多,喝酒是最大爱好。他不喜欢喝快酒,晒着太阳,慢饮闲看,如此便可荒度一日。

杀手能够变化外形,收敛气息,唯独异于常人的眼神遮掩不了。盛槐在外面很少跟人有眼神交流,视线保持微微下垂。因此在他的眼睛里出现最多的是腿。人的腿,马的腿,狗的腿。粗细长短不一,都用足脚行走,倒都像是同一个族群。

盛槐奉命来接的人叫柳裵,情报司的人在此等了好几天都不见他来。人流纷纷,看来今日又要白等。盛槐闭目养神之前,在街上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元康。

冬日的阳光像一床暖和的棉被,让人顿生困意。日暮,酒肆的伙计前来催醒熟睡的客人,盛槐结账离开。

街上的摊子换了一茬,商贩叫卖,杂耍玩艺,喝彩沸扬。盛槐随意溜达消解倦意。辟湖谷的生活是冷的,街市里的生活是热的。嘴馋的孩子站在糖糕铺前,任父母怎么拉扯都不肯走。心有爱慕的女子停驻在首饰摊前仔细挑选寓意比翼双飞的玉佩。

暗门十杀执行的是禅柯寺最重要,最危险的任务,回报不菲。凭借几单任务的酬金就能买下地段很好的宅院,在外安置的人不少,成家娶妻并非罕事。

人性俗愿无法扼杀。禅柯寺的任务往来多为江湖人,以防牵扯纠缠,对于成家之人只有一条规矩:只看良家妇,不娶武家女。

盛槐从无成家的念头,只不过同一件事做了太久,心里面难免生出某些浮动的想法。

经过茶铺时听到有人在议论,城里最富有的周老板被人杀害。这种稀松平常的事勾不起盛槐的兴趣,他随意穿行在夜市,偶入巷子,见破舍大门半开,飘出纸钱熏烟。

“元康?”盛槐站在门口。

元康猛地扭头,脸色陡变,“前……前辈,”他着急忙慌的挪动身子想把烧纸钱的铁盆挡住,可是整个院子里都是纸钱的味道,挥之不散。

盛槐微微皱眉,“你在干什么?”

“我,我……”元康手足无措,满脸不安,“我杀人了,前辈,我今天杀人了。”

盛槐面无表情,“你是个杀手。”

元康望了望四周的黑暗,怯道:“我怕他的鬼魂晚上会来找我。以前我只埋过尸,从来没有杀过人,就算是在分堂的时候也没有。前辈,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我害怕。”

杀手害怕亡魂,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盛槐实在看不下去他的怯弱,转身走了。元康顾不上还在冒烟的铁盆,急急走出破舍去追盛槐,在巷子里把他堵住。

“前辈,”元康战战兢兢,恳求道:“你别和我师父说行不行?前辈,你答应我别和我师父讲。他要是知道我给死人烧纸钱,我就死定了。”

盛槐道:“你知道后果,却还要这么做。”

元康泪眼婆娑,“我,我怕。”

“一个杀手,如果摆脱不了恐惧,胆怯,你会害死你自己。”

一个真正的杀手,不该为死人产生任何情绪。

盛槐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他从不纠结拧巴,更不会让别人的生死哀乐影响自己。每具尸体的鲜血在最初喷出时都异常滚烫,而他就在那种温度中保持着麻木,冷漠,成了一个真正的恶鬼。

放在平时,盛槐绝对不会多管闲事。今天或许是太无聊,给自己惹上了麻烦。元康跟在他身边不走了,那纸钱味道熏得人脑仁疼。

元康抽抽嗒嗒,哭红眼睛的样子好似柔弱小兔。“大家都说师父看重我,其实他根本就是不待见我。这回他不在,少主肯给我一个任务,我很努力才办好。求求你前辈,千万不要把我烧纸钱的事告诉我师父。”

哭声聒噪,盛槐很烦,让他闭嘴。

禅柯寺老鬼在江湖中的名声是张扬狂妄,但同时,他的强大实力是毋庸置疑的。由于盛槐公私分明,很少和禅柯寺其他人打交道,后辈们对盛槐的了解也来源于这些传说,对他发自内心的敬畏。

元康刚出生时,盛槐就已经来了禅柯寺。十数载过去,盛槐依然在暗门十杀屹立不倒,元康敬佩也害怕他。

一听他呵斥,元康连忙止住眼泪,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盛槐,“前辈……”

在这种情形下对着外人大吐苦水,要么是真的单纯,要么是在装可怜。盛槐不在乎他是哪一类,答应不会提及今日之事,只想让元康快点滚蛋。

元康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为表感谢要请盛槐喝酒。盛槐拒绝要走,未曾想袖子被人拽住。

他回头一瞥,元康快速松手,乖乖巧巧的说:“我知道柳裵在哪里。”

“带路。”

鹤首会的比拼是评定一个杀手最严格的标准。有些人却可以绕过激烈竞斗,凭借的是独特天赋。

元康没杀过人,他的义父是当地分堂主。彼时新主继任,急需招揽人才,少主看重元康的天赋异禀,破格让他加入总堂。实际上少主是真看重元康的真材实料,还是为了向那位分堂主示好,谁都不清楚。只是元康来了总堂后,那位分堂主从一开始抵制少主,转变成支持少主的中坚力量。

少主非常看好并迟早会重用元康,这是整个总堂的共识。有上头青睐,在总堂总是要混的好一点。可惜这样一块金子被人埋没在洗衣做饭这等杂事上。

从没杀过人的元康心里有负担。身为过来人的盛槐能够理解,但这分理解不代表赞同。禅柯寺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人消解这份负担。好在元康能够及时抽身分离忧惧。

盛槐的不耐变成了观望,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人。

元康说:“少主给我派任务的时候说前辈你也在富陆,如果我应付不来,就让我找你帮忙。”

少主还真是照顾这小子。盛槐顺口夸了他一句,元康笑的腼腆。

少顷,两人停在一家花楼门前。

照元康所说,柳裵在这里逍遥。盛槐心想这人怎会如此放纵,正事不顾在此快活?转念又想到元康是从少主那里听说这个人,想必也真的费了心思寻找,于是放下疑虑,跟元康进了花楼。

楼中脂香浓郁,女子咿呀语声软糯。无客的妓子纷纷围向两人,扭动着腰肢凑上去。

盛槐很少进花楼,偶尔办事需要才会借此打掩护。元康还是个黄毛小子,皱着脸躲在盛槐身后,一脸慌措模样。

妓子见青年衣着普通不像个有钱人,但是相貌英俊,倒也不亏,言语多番调情。脂香扑面,□□半露紧贴在盛槐身前。盛槐面无表情,一一拿开她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的手,腿。

元康见状,费劲儿地把盛槐身边的妓子挤开,“莫靠这么近,我们是来办事的。”

妓子甩着手帕笑话他,“到这来的人哪个不是办事的?小娃娃,你还没开窍呢,回家吃奶去吧!”

周遭一阵哄然大笑。

元康又气又臊,脸蛋红透了,暗暗咬着牙看她们。盛槐让妓子们都散开,替元康解了围。元康感激道谢,指向二楼一个房间让盛槐上去稍等,他把人带过来。

盛槐想亲自见见那个罔顾正事的男人。

“下面人多嘈杂,前辈还是上楼等吧。”元康拍着胸脯说:“前辈今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肯定帮你把事办的妥妥贴贴。”

盛槐没有多想,让元康快些把人带过来。元康满脸乖巧的目送盛槐上楼,待那个身影进了房间,他一改无措模样,厌恶的盯向旁边的妓子。“带我去找你们老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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