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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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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那个叫柳裵的男人出现在辟湖谷。

这期间盛槐闭门不出,也顾不上柳裵此人。他总能想起那一夜的迷乱,苏醒时男人已经离去,留给他的只有深刻的记忆。

他从小到大受过不少伤,没有哪一种痛比得上那天晚上留下来的。荒唐放纵的后果是某处撕裂。

辟湖谷中有神医周大夫,医术高超。盛槐不便说道何处受伤,只弄了点金疮药敷上,结果更加难受。

对于杀人他驾轻就熟,可在这种事上他此前全无经验,又不好随便找人请教,只能硬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当真折磨人。

他不是个身骄肉贵的人,伤痛能受得住,可越想心里就越气。还没有人敢这么算计他。

元康那个小兔崽子!

“盛三。”陆修闻在外面敲门。

盛槐忍着不适前去开门。陆修闻以为他的伤还没好,要找周大夫问问清楚。这可不经细问,盛槐连忙搪塞过去,问陆修闻此来何事。

今年由鹤首会选上来的人已经全部到了总堂,陆修闻来找盛槐商量收徒。盛槐早已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惜他现在没精力挑挑捡捡,说自己收剩下的那个就好。

陆修闻早有打算,哪能随他这么敷衍,搀带着盛槐进屋,将新人的情况大概都说了一下。盛槐时而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就是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陆修闻很看好柳裵,介绍这个人的时候说的很仔细。长篇大论之中总有几条关键信息,盛槐听进去了。

盛槐的视线从打开的窗户望出去,湖面飘舟,田申正带着他的新徒弟在湖中训练。

“湖里那个人是谁?”

陆修闻也看向窗外,“柳裵。你这两天有病在身,我让他先跟着田七。”

桌上的小炭炉温着热水,盛槐倒了一杯水递向陆修闻,见他拒绝,自己喝了。“你想让他接替田七的位子。”

禅柯寺里没有什么事能瞒过陆修闻,“我不喜欢假公济私的人。分堂的训练无法达到我的要求,接下来三个月你亲自教导柳裵。如果他可行,以后他就是柳七。”

盛槐答应了,同时提出一个要求,“把元康也给我。”

陆修闻知人善用,他认为盛槐自负,但不可否认,盛槐是个做杀手的大才。他不会拒绝盛槐的要求,刚说了个“好,”转而又想到什么,改了口风,“不行。”

“为什么?”盛槐疑问。

陆修闻看了他一会,别有深意道:“事情过去就算了,别总揪着不放。”

“我揪着什么?”盛槐稍想了想,知道陆修闻想到别处误会了,道:“少主破格把元康提携到总堂,不也是很看好他吗?他整天洗衣做饭有什么出息,不如让我来教他。”

原先也没见你这么好心。陆修闻欣赏这个下属,多给了一分耐心,“他是邓二的徒弟,你收了他,别人不会认为你欣赏他,只会认为你要报复邓二。”

靠窗的几案上摆了一口养鱼的水缸,水清草绿。两尾金鲤摇着尾巴从水草下面游出。

盛槐拿了鱼食一点点洒进水里,“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们两个都跟我,就这么说定了。让柳裵达到你的要求,三个月时间够吗?”

看盛槐打定主意要带元康,陆修闻无奈的摇摇头。现在于他来说重要的人不是元康,特意嘱咐,“柳裵是狼,你别把他训成猫。”他不希望盛槐磨掉柳裵的锋芒和锐气。

盛槐将最后一点鱼食洒进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若是他咬伤我呢?”

陆修闻听了,英朗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反问:“你能被他咬伤?”

“从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里听来,他不是一个温顺的人。”

“随你处置,别让他死了就行。”

盛槐点了点头。

走之前,陆修闻不忘多叮嘱一句,语气带着警告,“你跟邓二别又闹过火了。”

盛槐道:“你多虑了。”

房门打开,元康站在院子里。陆修闻经过元康身边,顺道告诉他改换师父的事情,让他好好跟着盛槐。

元康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帮忙找到柳裵,盛槐竟也愿意收他为徒?最关键的是,盛槐好像并没有怀疑花楼里的事跟他有关。

陆修闻走出院门时又往湖边看了一眼,没有去管田申,大步走了。

元康想到陆修闻刚才说的话,又想到花楼里的事,激动又紧张的看向盛槐,“前辈,你好些了吗?”

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盛槐无视元康,视线从他肩膀越过去望向湖面。很少见陆修闻这么肯定一个人。盛槐看了几眼,忽然推开元康,径直朝湖边去。

“前辈!”反应慢半拍跟出来的元康看到盛槐的举动惊呼起来。

湖水冰冷刺骨,水雾飘浮。田申站在甲板上冷得直打哆嗦,惊诧的看着从水底缓缓升起来的黑影,竟然还没死!

哗啦!柳裵冒出水面,没等视线清楚,头顶就又挨了一棍。若是田申前四个徒弟,此刻早已沉入湖底沦为鱼食。柳裵跟别人一样顺从,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生命力非常顽强。

但是这一次沉入水里之后,柳裵的腿开始抽筋。他努力冒出水面向船靠近,田申看出他的异样,毫不留情的又敲出一棍。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句话在禅柯寺并不是戏谑感慨之语,而是能真正实践的行动。盛槐的警告犹在耳边,田申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听说这个叫柳裵的人拿到了今年的鹤首令要来接替他的位子。鹤首令算什么,只要他狠下心,这些人就都是无能的失败者!

估摸着人快死了,不等田申收拾出一副失望的表情,突然听到落水声。

“田七!快去救人!”元康看到盛槐跳进湖里,急声大喊。

“你个小崽子,敢对我大呼小叫的?!你自己怎么不去?”田申只盼柳裵此时已死,人在寒湖泡了这么久,冻也要冻死了,盛槐捞上来的恐怕只是具尸体。

元康喊归喊,半点没有跳湖的想法,这大冬天的,棉衣又重,要是被溺水的人牵连怎么办。好在盛槐这时冒出湖面,拖着一个湿漉漉的人上岸。

盛槐身上在滴水,冷风吹过,他冻得有点站不住脚,还是先检查溺水的人。

“前辈你没事吧?”元康关切的围到盛槐身边。田申此时已划船靠岸,紧张的看着在给柳裵按压胸口的盛槐,大气都不敢出。

没一会,柳裵嘴里呛出一滩水,湿冷的眸子倒映男人的脸,他的意识似乎还留在湖里,眼神有点游离。

湖水寒气太重,盛槐咳了两声,起身回向院子。经过田申身边,两人碰上了目光。

田申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饶的话还没开口,就听到盛槐寒气逼人的声音: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柳七。”

盛槐病了,一连三日高烧不退,浑浑噩噩。这天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元康,他心里一下就堵住了,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已经收了元康为徒。

“我头疼,你别在我眼前晃。”

“师父,你刚醒,还是让我留在这照顾你吧。”这声师父梦寐以求,叫的十分自然。元康甚为细心的拧帕子想为盛槐擦脸。

盛槐偏头避开,无言的睨着他。

元康天生是个唱戏的料,眼皮一垂,露出委屈表情,老老实实的放下帕子。

盛槐闭上了眼睛,花楼的事情肯定跟元康脱不开干系。元康不满被邓二压制,定是早就想到借助他脱离现状。还真是步步为营。既然给他下药,想必已经把尾巴擦干净了。禅柯寺的人办事向来滴水不漏,在这方面,他对元康还是有几分肯定的。

老鬼中迷药,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必然又是禅柯寺一大笑话。

头次以这种方式被人算计,盛槐十分生气,但他现在还真不能对元康怎么样,毕竟这位少年是常少主格外看重的人才。死苍蝇堵在喉咙里,怎么都是恶心。他把元康弄到身边也不是为了跟这兔崽子培养感情。

盛槐口干,喉咙吞咽了一下。

“师父喝水。”一直关注师父动静的元康递上水杯。

盛槐皱眉接过来,水痕残留唇边,元康伸手就要擦去水渍,盛槐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腕子。

“你要是想待在我的院子,就老实一点。”盛槐捏的用了力,元康眼中含泪,情真意切,“那日我说的话乃是真心所愿。”

盛槐眉梢一扬,冷漠神色中有几分嘲谑,“我现在是你师父。”

元康眨了眨眼睛,“我们并非江湖门派,没有人会在意师徒关系。你情我愿,又有谁能多言?”

道德世俗无法约制他们这种人。

“说的有道理。”盛槐重新躺了回去,语气不冷不淡,“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了这些道理。元康,原先还真是我小看你了。”

元康以为这是夸赞,心里松了口气,说:“元康以后再也不会带师父去那种污糟地方。真没想到楼里的人会有这种手段,定是那些妓子不安分。”

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盛槐心生厌恶,让他出去。元康没走,觑了眼盛槐,试探的问他那天晚上去了哪里。

提到这事盛槐就火大,仍是克制着语气,尽量平和,“那天晚上的事不准再提,我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听到关于此事的议论。”

元康没有忘记盛槐那天恐怖如斯的眼神,自是不敢妄传。努力一场最后竹篮打水,难免不甘,元康又铤而走险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对师父的心意坦然,绝对不会像邓二那样玩弄——”

这话没说完,就被盛槐冷刀般的眼神切断了。

元康像只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让盛槐好好休息,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有关盛槐的风流韵事,实际上是一场赌局。总堂的人说五年前的赌局是盛槐心里的一根刺,元康深以为然。当初决定下药的时候,摆在他面前的人选不单盛槐一个。他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盛槐,不只是因为盛槐在禅柯寺的地位。在元康经验尚浅的看人眼光中,他认为有感情的人做事不会太绝。

更重要的一点是盛槐长得很俊气。杀手的面貌不重要,越普通则越好隐藏。盛槐的样貌在人群中并不突兀,偏向江湖正派认为的侠客气质,倒也有利于掩饰身份。

元康对盛槐也并非嘴上说的那样爱慕情深,他要借盛槐翻身,若能赢得盛槐喜欢,想必会得到更尽心的帮助。他从不后悔自己走的每一步。他本就是拥有无限潜力的杀手,邓二打压他,那他就为自己谋一条更好的出路。

现在的元康全然没有想过,他得罪的是一个最不该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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