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埃起床后去卫生间洗漱,望莲也苏醒过来。趁埃洗脸的时候用毛巾捂着脸,望莲忽然从后面环抱住埃的腰,把下巴搁在埃的肩膀上,轻声笑道:“今天那个圣骑士好像不在。”
“嗯。”埃没有受到任何的惊吓,继续平静地擦脸,把毛巾打湿拧干,再擦脸。
“所以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去弹琴。”
“再等我一下吧。”埃说,“我上午想要出去,下午应该会回来。”
“是吗?”望莲知道埃对那个圣骑士念念不忘,很不解地轻声抱怨,“那里的事情为什么吸引你?我觉得你并不喜欢争斗。”
“我要去找一个很想要的东西。”埃对着镜子露出微笑。
望莲也得以从镜子中看到他的笑意,很好奇地追问:“是什么东西?”
“一只很可爱的坐骑。”
“哦。”望莲本来还想着,埃想要的东西没准他都可以轻易地送给埃,不过对于坐骑这种具有个体特殊性的东西……他还真的没法给。于是他只能应允,“那我们就约定好,下午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
“好。”
“这是约定哦。”
“嗯。”埃忽然觉得有点压力。如果是随口说说的,那么只要出现意外情况,他不回来也罢。然而形成了“约定”,除非真的遇到不可抗力,他就必须要按时回来了。
望莲轻轻抚摸埃的头发,看着镜子中的埃,很感慨地说:“大概你真的看不出来……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一定会按时回来,请你不要试图感动我。”
“哦。”
他向明歧借了雷狮,骑着雷狮前往无望区。雷狮不具备飞行能力,穿越无望区的速度比天马慢了一倍。他与兰特打电话联系,兰特很精准地报出了他所要前往的具体方向。
埃问:“我身上有你的追踪术吗?”
“你左手上的图阵虽然转移过去了,但还留有备份,我能感觉到你在我的哪个方位。”
“……”埃看着自己的左手手心。
兰特补充说:“追踪有效期只有三五天而已,我不会一直感应到你的。”
埃回应:“我立刻过来找你。”
雷狮跑入无望区之东的树林,减慢了速度,开始气喘吁吁地张着嘴哈气。
“辛苦了,再坚持一下。”埃温柔地拍拍雷狮的头。出色的坐骑果然还是得具备飞行能力才好,再强悍的陆地四脚兽都禁不住长途奔波。这头雷狮的脚力还比其余坐骑差很多,大概因为体质向来比较差,这也不能怨它。
雷狮耷拉着头,在溪流边喝了水,继续在树林中小跑前进。
他已经穿越到树林深处,手机几乎没有信号。埃在信号消失之前再给兰特打了电话,再确认一次前进的方位。他骑着雷狮翻越两座山岭,进入山岭后的小城镇。他特地打来一桶水给雷狮喝,连接上信号后再和兰特联系具体方位。
圣骑士的行动能力果然爆棚,竟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追赶上。休息了一会儿后,雷狮再次翻越一座山岭,到达下一个城镇。
雷狮虚脱地趴在地上张开四肢,埃很爱怜地搓揉它的头。好在兰特就在这个城镇中落脚,位置已经非常靠近。埃牵着精疲力竭的雷狮在城镇中慢慢走,找到了镇上的小诊所,打开门走进去。
兰特就坐在客厅里等他,感觉到他来了,抬起手打招呼。
埃确认兰特没有受伤后,问他:“有人受伤了吗?”
“嗯,有三个人受伤了,我负责把他们带来这里安置,好在都没有生命危险。”
埃朝着里面的房间望去,有三个骑士直接疲乏地躺在地面的毯子上,闭着眼睛似乎睡了过去。他们身上穿的铠甲都卸掉了,衣服也换了一套干净的。兰特的衣服暂时没有更换,已经脏乱得不成样子,难以想象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埃问:“与黑暗之翼交手了吗?”
“嗯,遇上了,交战后他又逃走了,印在黑雾身上的追踪术昨晚就失效了。”
埃说:“黑雾似乎死了。”
兰特点头:“我也觉得它死了,印记消失了。”
“你们杀死它了吗?”埃觉得在时间线上来看,如果黑雾是被圣骑士杀死的,那效率简直不可思议。
兰特也很茫然:“没有。是它自己死亡的吧?”
埃并不关心黑雾的死活,立刻切换话题问:“那么另一只魔使呢?还在黑暗之翼身边吗?”
“那只白色的犬类生物吗?可能也死了。”
埃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兰特,没有说话。
兰特知道埃很喜欢那只魔使,重新开口说:“也可能没死……我不清楚。大概在今天早上六点左右的时候,那只魔使变化成了恩歇尔的样子与我们交战,我们都没搞清楚情况,把它打成重伤,等它现了原形后,才发现恩歇尔本人已经趁此机会逃跑了。后来我们就没有再追上他,接下来需要重新开始找,好在只要没有了魔使,找到他的几率就变得很大了。”
“那魔使呢?”埃只在乎那只魔使。
“这要问菲涅克斯,魔使被他们带走了。”
“我去找他们。”埃转身就要走。
“埃!”兰特唤他,认真说,“你要把它抢过来吗?你不能这样做。”
“我喜欢它。”埃的理由很直接。
兰特劝导他:“为什么要喜欢魔使?世界上有很多优秀的坐骑,你不用对它这么执着。它是魔使,不是属于我们世界里的东西,骨子里就带有邪恶性,你不能把它当成听话的宠物。”
“我要得到它。”埃仿佛完全没有听兰特的劝告,一本正经地回复自己的想法。
“你这人怎么回事?”兰特有点不愉快地皱起眉头,“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固执呢?”
埃从兰特的面部表情中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也皱起眉头,略微委屈地抿起嘴。如果兰特能够看到他此时的表情,或许马上就会向他这股突然流露出来的孩子气投降。
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眼就喜欢上那只魔使。但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一瞬间就喜欢上的东西真是太少了,他不想要错失自己想要的东西。
头脑中出现好几个不同的想法——
“去大胆做,有了尝试才会有可能。”
“听从兰特吧,他是很理智的成年人,不想让你做错误的事。”
“只是为了喜欢的坐骑,不值得这么做,风险太大。”
“你可以驾驭住那只魔使,没问题,偷过来就好。”
指导意见有分歧,他的思维在这么短短两秒的时间内陷入混乱。
然而这些想法并没有干扰他自主思维的运转,他不动声色地轻声回应:“请你不要担心,我不会与他们产生冲突。如果魔使还活着,我会偷过来,他们不会发现。”
“……”兰特见埃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好好劝说他,他也不好意思再摆出生气的态度。
兰特缓和了神色,点头回应:“既然我阻止不了你,那你就去吧,我现在允许你做这件事。但你要知道,你的身份要求你必须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你要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你要做好这个准备。我知道你的身份,相当于我在监督你,如果你做出不恰当的举动,我是不会包容你的。”
这话说得比较严重,说完后,兰特立刻就后悔了。埃作为魔器继承者,已经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自己却还要摆圣骑士的架子再向他施压——
兰特很愧疚地闭上眼睛:“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没关系,你没有说错。”埃的语气没有改变,兰特感觉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情绪。
“我明明决定了要相信你的。”兰特更加过意不去,再次表达歉意,“你知道分寸,我想要表达的意思,你一定也很清楚。”
“我明白。你和他们一样,都希望我不要做错事情。”
“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兰特重新露出微笑,“他们之前也已经撤回这个城镇,现在大概正在一家旅店里休息,应该很好找。”
“谢谢。”埃点头,把雷狮赶到兰特身边,“小雷跑不动了,麻烦你看管一下,你也多休息。”
“嗯。”兰特的左手搭在雷狮头上,把雷狮吓得瑟瑟发抖。他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追问已经转身的埃,“等一下!你有没有实现灵环具现化的能力?”
“没有。”埃回应,略不解地回过头望着兰特。实现灵环具现化,就等于他有了圣骑士头衔的入门资格。
兰特其实也觉得埃现在这个年纪实现具现化是几乎不可能的,于是进一步问:“那么,小具现呢?”
他觉得埃很有可能已经实现了小具现。
“也没有。”
“恩歇尔即将实现小具现。”兰特说。如果埃不能实现小具现,有可能也不是恩歇尔的对手。
埃很认真地问:“恩歇尔是谁?”
“……”兰特沉默两秒,轻声开口,“你走吧。”
“好的。”埃乖巧地转身离开。
兰特闭上眼,疲惫地继续坐在椅子上。
竟然情不自禁地纵容他去做这种事情了……他觉得很无奈。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将这件事通知给菲涅克斯,阐明埃的身份并让菲涅克斯立刻杀死手里的魔使。
但他立刻把这个想法压制了下去。一个魔器继承者都已经把他们折磨成这样,再来一个的话,菲涅克斯大概会精神崩溃——一旦让菲涅克斯视埃为敌人,那就不好收场了。
稳住全部人是目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他竟然默默祈祷埃能偷得顺利——反正那只魔使的杀伤性也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