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卿故作镇定,抽了抽嘴角道,“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对了,东西还来。”
“什么?”
谢云卿冷笑伸手,“你说呢?青玉环还来。”
章是平挤眉弄眼笑道:“你这是把我当贼了?”
“你假扮我师兄,玉环又恰巧不见了,除了你还能是谁?”
“你这可冤枉我了。”章是平不服,“是你喊了我名字……”
“我何时喊你了?我喊的师兄!师兄!”
她咬牙切齿地戳着他肩膀,把他吓得往后撤了几步。
“快还我,那不是我的东西,我得还给人家。”
谢云卿催促道。
“没想到,你也并非如他人所说的愚笨。”
章是平轻笑了一声,慢吞吞地从怀里取出青玉环,不等他递过去,谢云卿便一下子抢了回去,不给他一点撤回的机会。
谢云卿却是疑惑,“你我既是青梅竹马,何须从他人口中探我性子?”
说完敲了下他的手肘,趁他缩手的瞬间关上了门。
门外人悠悠道:“忘了。”
她直觉章是平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之后得尽量避着他,虽说原主与这位竹马也有些年岁未见,谢云卿就是换了性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原主的记忆,她根本就没有,所了解到的全是读小说时的设定背景,一旦对方起疑,她露出马脚也是分分钟的事。
翌日。
她避开两位师兄,借故去见魏长青,却听说魏长青和红枫出门去了。
听说过两日便是魏长青生辰,而他的生辰与兄长是同一日,自他四岁落湖的意外后,大夫人因为对他记恨在心,便要求剔除他的生辰日,意在他不该出生。
虽也有人说大夫人其实不过是借故刁难二公子,原是因魏长青生母是魏忠寻的情人,在她以为魏忠寻与她两心相映时,却发现所谓的好意不过是应付。
她一个官家之女,下嫁一个商贾,仅仅是因为会错了意,这让她颇为恼火。
当然,这些都是从魏家下人口中套出来的,也不保真假,毕竟人云亦云,三人成虎,能信的恐怕也就三分。
现在把魏长青生辰放在心上的恐怕就只有红枫一人而已。
谢云卿打听了二人的去处后便出了门去。
她原以为红枫应该会带他去购置一些衣物或者笔墨纸砚抑或是看些戏曲,出乎意料的,这二人在看……打铁……
镇上锻刀最为有名的当属南街的刘铁匠,外号“刘魂刀”,说是他敲下的每一锤都是在锻造刀剑的灵魂。
出自他手里的刀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且柔韧性极佳,几乎可折叠,曾被出征路过此地的将士誉为上品宝剑。
众人尤其是小孩子特别喜欢蹲在刘二打铁铺看“刘魂刀”锻刀,“铛铛铛”的脆响敲得小毛孩们心情澎湃,目不转睛。
“红枫姑娘也喜欢看锻剑啊?”
谢云卿刚折去买了根冰糖葫芦,假装无意经过,询问的语气也显得颇为意外,见红枫转过身来,她连忙堆上笑容。
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谢云卿,红枫有些意外,但没有过问,只是拍拍一旁的魏长青肩膀道:“第一次给他过生辰,他不喜欢其他的,就要看锻剑。”
魏长青瞥了谢云卿一眼,有些不情愿地礼貌一礼,“大娘不喜欢我,平日里总说我商贾之子,不识规矩,礼节不到位,还请见谅。”
“不打紧,我也不喜这种繁文缛节。”
谢云卿十分赞同。
魏长青见到她的反应,蹙了蹙眉,抬头看向红枫,道:“她真怪,和我一样怪。”
红枫有些气恼地捏捏他的脸,“对姐姐怎么说话呢?”
谢云卿却道:“他说的也不错,我是个怪人,昆仑山的人没少这么觉得。”说着自嘲般笑了笑。
“吃吗?”
她递出吃了一半的糖葫芦。
因为昨日喝了一堆齁死的妖血,此时此刻连糖葫芦都是强迫自己咽下去的。
幸好,魏长青没拒绝,只是接过后转头交给了红枫,“红枫姐,你喜欢吃甜的,给你。”
谢云卿感慨,“二公子对红枫姑娘是真上心。”
红枫咬了一口糖葫芦,难掩笑意道:“真心待真心,念念有回响罢了。谢小姐定也有这般重要之人吧。”
谢云卿微怔了片刻,勉强笑着敷衍了一下,没有回答。
真心待真心,这句话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倒是“好心喂了狗”这句话听起来比较具有实际性。
想着她淡淡一笑,“可能我的真心藏得深吧,毕竟这里没有齐天大圣,不是谁都有火眼金睛。”
红枫不懂何为齐天大圣,只看到她眼圈很快红了起来。
周围空余打铁声有规律地回响,谢云卿抽了抽鼻子道:“且不说这些无意义的事了,自从你进了魏家,红叶可别提多担心你了,她说不敢见你,怕你因为之前她带人去魏家闹事而不想见她。”
“红叶?”红枫迟疑了一下,追问道,“你可知她在何处?她不主动与我联系,我正着急着呢。”
谢云卿一愣,“你不知道她在唱戏吗?偶尔也去酒馆跑堂。”
红枫脸色微白,有些难为情道:“她这个妹妹比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勤快又爱操心得多,我也恼她不同我分享这些事呢。”
“她这会儿应该在天香阁,要不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和她小叙一番?我上回见她,可为你哭得泪眼婆娑的,叫人心疼得不行。”
红枫听着鼻子发酸,急道:“那那长青你且和姐姐待着,我等会儿便回来。”
魏长青乖巧地点头。
此时,一旁的孩子们一阵惊呼,原是热刀过水,雾气腾腾,惹得孩子们难抑好奇,纷纷起身探脖子。
魏长青反应过来,也想去看,谢云卿却突然拉住他,拿出自己的灵纹铜钱道:“上回你不是很稀罕这小玩意吗?这次给你玩玩要不要?”
魏长青疑惑,“红枫姐已经训过我了,我不是个知错不改的傻子。况且那就是一枚看起来比较奇特的铜钱,我对它没兴趣了。”
谢云卿不死心,好不容易把红枫支开,怎么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她耐着性子将铜钱塞到他手里,柔声道:“我悄悄和你说,这铜钱上可有大文章,上面不仅刻了字,还有神兽的图案,最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捉妖!”
魏长青却并不感兴趣,将铜钱塞了回去道:“我又不捉妖。况且,这图案有什么稀奇的,你是没见过更大更壮观的画,壁画见过吗?”
“壁画?”
谢云卿见他一脸神气的样子,觉得他是在说大话,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眼神。
恰是这么一丝不屑的表情激起了魏长青的心气,他道:“不信我带你去瞧瞧!”
谢云卿半信半疑,“你不等你红枫姐回来吗?”
魏长青却道:“红枫姐也有家人,若是因为我让她与家人生疏了,我是不会安心的,让她们多聚会儿吧。这壁画,我连红枫姐都没告诉呢。”
“真假?”谢云卿突然好奇,边跟着他走边道,“那我何其荣幸。”
走了很远一段路,谢云卿甚至不知道拐了几个弯,最后走到了荒郊野外,后面还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前面却是一条蜿蜒而上的山路。
谢云卿有些微喘,“这么……这么远,还是不去了,红枫姐万一发现我把你带走了,等会儿得气我。”
魏长青不干,“来都来了,这会儿让退堂鼓也太扫兴了。”
听他这么一说,她觉得也有道理,要是不去,这一段路不就白走了?
斟酌了一下,她咬咬牙,提着裙摆往山上走,催促道:“麻利点,不然天快黑了。”
天空阴沉,山上树木萧瑟,辗转多条颇陡的小道,二人来到一处山洞外。
魏长青指着黑黢黢的洞口略微喘气道:“就这儿了!”
相比较他的精力旺盛,谢云卿累得双腿发软,气喘吁吁,这会儿停下来后感觉连重新把脚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魏长青毕竟还是年岁小的小少年,无情道:“你比大娘还弱。”
谢云卿无力反驳,只能招招手,有气无力道:“你红枫姐是不是说过要锄强扶弱呐?我现在是弱,那你是不是该扶我一下?”
“红枫姐确实这么说过。”
魏长青只好折回来,扶着她进去。
洞里太暗,看不见,魏长青取出随身携带的的火折子。
待火光亮起,谢云卿转着眼珠子滴溜溜看着洞壁,问:“哪儿呢?”
借着火折子的光亮,她才终于发现墙壁上的痕迹,像是浮雕壁画。
她往后退了几步,勉强将墙壁上的画面囊括进视野里。
画上有数不胜数的人群,还有马、战车……画面尤其宏大,让人浮想联翩,仿佛两军对垒,战鼓相闻,沙场对决,战士们前仆后继,或是战死沙场,或是一路驰骋。战马奔腾,刀剑无眼。
只是作为一个观赏者看着这壁画,谢云卿竟觉得自己宛如身临其境,眼前的一幕幕是不惧生死,冲锋陷阵的战士,硝烟弥漫,漫天飞舞的黄沙,耳边充斥着如雷鸣般的嘶喊声,马蹄声,刀剑相接时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或许是岁月的洗礼,墙壁已有些磨损,即使经过岁月的摧残,看起来却依旧是栩栩如生的,让人不由得去猜想,这壁画是出自何人之手。
看着她出神了好半晌,魏长青得意道:“我没骗你吧。”
谢云卿回过神,问道:“这是谁刻的?”
“这我可不知道。”魏长青摊开手,表示不知。
“不过,这地儿是一个老奶奶告诉我的。”
“老奶奶?”
“对,怪的是,她也识得红枫姐,还嘱咐我不许告诉她。而且她的穿着打扮,看着不像九里镇的人。”
说着,他还委屈了起来,仿佛自己瞒着红枫并不是自己乐意为之。
“不是九里镇的人……那她可有给你什么东西?”
谢云卿追问道。
“给我?那倒是没有,相反她还想抢我东西!”
说着,他就要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就在这时,谢云卿手腕上挂着的铜钱疯狂震动起来。
就在她以为马上要看见司南时,那火光咻的一下,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