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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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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小花园里,偶尔响起几声麻雀叫声。

仿佛是被隐在暗处的妖魔吓到。

风绱倚在一棵苍天大树的枝桠间,能看到灯火通明的畅春园。

身边的枝桠轻颤,他淡淡道:“查到了?”

“禀告少主,没查到。”来人声音沙哑,辨不出男女,“尸身也被处理的很干净,手法专业。”

风绱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心中不由得纳罕,梦秋一个富家小姐,能得罪什么厉害人物呢?

“少主,主上有任务。”

来人递过来画像,风绱便抛开了思绪,接过画像略略一看,沉声道:“加急吗?”

“主上说,不急。”

“知道了,你退下吧。”

枝桠浮动,树上只余他一人,风绱收起画像,目光扫过畅春园,却捕捉到火光,他一惊,迅速向着畅春园掠去。

畅春园的偏房的火已经烧到了正房,一片嘈杂中,他未寻到梦秋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开了后窗翻了进去,隐隐见到火光中那熟悉的单薄身影,她似是听到动静,隔着滚滚浓烟向他看来。

“小姐?”

火光漫来,他也不等她回答,直接去拽人,跪在地上的人被他拽起来,声音居然带着几分笑意,“你来啦。”

大火吞噬过来,他忽然觉得梦秋此人行事甚是荒唐,一脚踹开后窗,带着人跃出火场。

后窗连着湖水,晚上小路难走,府内人也都在前门忙着救火,后边越发没人了,闹中取静,显得梦秋的声音愈发冷清起来,“风绱,帮我一个忙。”

周围太暗,连同梦秋也隐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你说。”

“找一个人,一定要活的。”

第二日晚,城外密林。

马车奋力赶着路,轮子滚在土路上颠簸异常,让车内人更加觉得心惊胆战。

忽然马儿嘶吼一声,急停之下,马车重重的装在树上,车内人被撞得头昏脑胀,缓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的拽进包袱,从车内爬出来。

马车上的灯笼谁在地上燃烧起来,借着火光,他终于看清来人,少年眉眼俊美却萦绕着几分戾气,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剑,锋利异常。

“呦,幸好还活着。”他笑起来,带起几分邪气,“张大夫,我们小姐有请。”

*

新年未过,甄府的喜庆气息已经全无。

喜庆的摆件都收了起来,白布、黑灯笼早已挂齐全,梦秋跪在棺椁前,身后是忙忙碌碌的府内人。

大片哭声传来,面前的长明灯晃荡起来,似乎是被吵的不耐烦。

一如她的心境。

“小姐,您都熬了两天了。”小桃递给来一杯浓茶,“明日就要出丧了,您今晚不休息,明日没精神。”

梦秋不答话,只是灌了口茶,角门响动,外间的冷风灌进来,她顺风看去,便见风绱缓步走来。

他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下,指尖扫过她疲倦的眉眼,为她抚开几缕碎发,附耳道:“找到人了。”

梦秋抬目看他,往日那双眸子中的春色一丝不存,只是麻木的点点头,她缓了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眼前却袭来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天旋地转间,风绱眼疾手快的接住她。

身体的极度疲倦让她什么心都没了,顺势靠在了风绱怀中,继而身子一轻,被抱起向外走去。

风绱快步回了梧桐苑,一路进了暖阁将梦秋放在美人榻上,瞥了一眼等在外间的张大夫,吩咐小桃,“去叫张大夫过来。”

张大夫很快进来把了脉,“小姐只是累了,昏睡了过去。”

风绱略略一沉吟,“先让她醒过来。”

小桃张口要说什么,却触到风绱的眼神,心尖一颤闭了嘴。

张大夫为梦秋扎了几针,又吩咐底下人熬好参汤喂了几口,梦秋才渐渐清醒过来。

“所有人,都退出去。”梦秋倚在美人榻上,一张脸白若冬雪,声音是都轻飘飘的,“风绱和大夫留下。”

暖阁里安静下来,她也不急着问什么,假寐了一会儿,才对风绱道:“风绱,铜镜帮我拿来一下。”

风绱瞥了眼如坐针毡的张大夫,依言去取了铜镜,她打量了一番镜中人,将鬓间的白色绒花扶正,才抬眼看向大夫,“张大夫好医术。”

张大夫立即站起,拱手谦卑道:“小姐过奖过奖。”

“张大夫不必过谦,医术不佳也不能服侍母亲多年。”梦秋依旧觉得头晕目眩,扶额强打精神,“我母亲最近的身体状况如何?”

张大夫依旧拱手而立,“夫人身子最近……”

“张大夫,我想听您一句实话。”她打断他,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眉眼锐利,“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不然我们这偌大的甄府,不会平白无故的去了个夫人的。”

她说完,见张大夫噤了声,便伸手点了点风绱,“再者,我这个小姐身边也有些能人义士,尽可帮您张口。”

张大夫只觉得冷汗都要掉在地上,扑通一声跪下了,前一日他一听甄家夫人去了,心中不安,早早就启程躲去了乡下,却不想被这少年半路拦截,直接把他提溜到了这小姐面前。

他就知道没好事。

“甄夫人的身体,一个月前就出现问题了,时常……时常气短胸闷,小人见不是长久之相,就想告诉老爷小姐,可……可甄夫人赏了小人不少金银,让小人只字不许提,只问了小人还有多少时日。”

梦秋冷笑一声,“所以是多少时日?”

“就算小人拼尽一身医术,也不过只……只在这半月光景了。”

怪不得新年那一日,甄夫人满身药气,怕是已到最后时日,不得不下猛药吊命了。

梦秋颓然下来,摆摆手。

风绱会意点点头,提溜着张大夫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只余噼啪的烛火之声,她脑海中闪过那些书信,甄夫人不喜欢她她一向知道,若不是为了给那个人留些血脉,怕是从前也不会让她顶着逝去女儿的身份,在自己眼前招摇。

对女儿的思念、对那个人的愧疚、对她的怨恨……

自己病入膏肓将要不久于人世,这份心绪糅杂发作出来,让她想在死前,联合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致眼中钉——她这个冒牌的女儿于死地。

梦秋拿起剪刀,将烛芯剪短,甄夫人以为她沦落至此,早已穷途末路,必死无疑。

可惜……

她眼中闪过冷光,但若是这次把握不住机会,就真的要穷途末路了。

帘子晃动,小桃匆匆走了进来,“小姐,二小姐来了。”

梦秋倒是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拒绝,“请进来。”

“是。”

甄琳妖妖娆娆的晃进来,一张芙蓉面上不施粉黛,身着素衣头戴玉兰,通身都是老话说得好:俏不俏,一身孝。

她进了门也不客气,不等梦秋让座,就挑了个地方坐下,梦秋看她一脸似笑非笑,只觉得头更加疼起来,但面上依旧不显,“二妹什么事?”

烛火下,卧在美人榻中的梦秋面色倦怠,但一双眼依旧明亮,一身孝衣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单薄,只是周身的气息却不显柔弱,反而无端填了三分戾气。

看出梦秋心绪不佳,她也不敢像往常一样打机锋,从袖中抽出一支锦盒来,“听说畅春园那边什么都烧没了,想着大姐姐从前的东西都收在畅春园,怕是也没了。

这是叔母从前赏我的,是叔母戴了许多年的旧物,如今……想拿来给你做个念想。”

甄琳对于甄夫人甄佳之间的事情,也是最近听小娘提起,才知道来龙去脉。

甄夫人一生唯有这一女,可惜甄佳体弱多病,从小就被大师算出命格轻,不易留在这甄府将养,于是送到了乡下庄子,母女一分离就是十三年,直到前年,甄佳身子痊愈,才回到府中。

她从前也只是知道乡下庄子里有个姐姐,剩下的种种,一概不知。

梦秋接过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彩蝶缠金步摇,她拿起,彩蝶做工精巧,在烛火下双翅轻颤,活灵活现。

她顶替甄佳从庄子回来后,先是住进了畅春园,前几个月才搬进了梧桐苑,甄夫人平日里赏给她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都留在了畅春园。

因为她知道,那些不是给她的。况且,那些东西也没有这样精巧的贴身旧物。

“大姐姐,你哭了。”甄琳的声音传来,她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已是满脸泪水,甄琳伸手,温柔的用帕子擦掉她的泪水,“你在灵堂上没哭,这底下人呀,都说你冷心冷肺呢。”

甄琳眉眼难得卸下了媚态,温柔出声,“这不哭就是不孝吗?我小娘说,悲伤有很多种,哭了个天昏地暗的,也不尽然就是大孝。”

梦秋脸上泪痕犹在,却还是扯着唇角笑出来,“萧小娘通透。”

甄琳摇头,叹了口气,“不过是大家族熬的久了,每人有每人的想法和活法罢了。”

*

“起灵——”

唢呐一响,起棺。

纸扎人、纸扎马浩浩荡荡的排了三四列,更别提纸扎的银山金山,堆山填海似的,随行送葬的马儿、马车也是浩浩荡荡,一片丧气中,却也有几分大家族富庶的张扬。

马车滚滚前进,梦秋挑开蓝白的车帘,看着车前那晃晃悠悠的楠木棺材,一张桃花面上没什么表情,漫天飘荡的纸钱随着风儿不断钻进马车,她踩住几张,“风绱,你说我的丧事,有没有这么大的场面?”

一旁坐的风绱还没开口,坐在马车外栏的小桃已是放声嚎哭,“小姐,你莫不是疯了,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风绱示意她噤声,缓缓将车帘拉下挡住外面的景物,“小姐这话倒是难住我了。”

死士连全尸都不好留,又怎么会有什么丧事呢。

他是真真切切的不知道。

梦秋缓缓地叹了口气,眼中的冷光却更加明亮,她想,她的葬礼一定要天下人同丧,她的仇人一定要无人生还,她的名声一定要流芳百世。

才不要像这副棺材里的人,葬礼无规无格,恨的人为她送葬,一生岌岌无名,甚至因为没有给甄家的男人传承香火,还上不得族谱。

这样的一生,若是抓不住机会……

她看向风绱,若是抓不住这个机会,这样的一生,就将会是她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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